前秦的军队到达颍口(在今安徽颍上县东南),东晋京城的人听到后非常害怕。谢玄到谢安那里去问该怎么办,谢安却平静地回答说:“已有安排。”就不再说什么了。桓冲很担心京城的安危,想派出三千人的精锐部队援助京城。谢安却坚决推辞说:“朝廷方面已有安排,人手、武器都够用。西部地区要注意防守!”桓冲叹息着说:“如今大敌就要到来,谢安还在说大话,只派那些没经验的小孩子拒敌,我们恐怕快成俘虏了。”前秦的将军梁成等人率五万人马驻扎在洛涧(今安徽淮南市东淮河支流的洛河),谢石、谢玄距离洛涧二十五里驻扎下来。由于怕梁成不敢再进军,荷融派原晋朝的旧臣朱序去劝说谢石、谢玄等人投降。朱序私下里对谢石等人说:“要是前秦的百万大军都来到就很难对付了,现在趁他们各部队还没到达,应该迅速出击。如果挫败了他们的先头部队,整个前秦军的锐气都会丧失,这样就可以顺利地击败他们了。”谢石等人听从了朱序的话,谢玄派刘牢之领精兵五千人奔向洛涧,梁成隔着涧摆开阵势等待着。刘牢之一直向前渡过涧水攻击梁成军,把梁成军打得大败,并杀了梁成。晋军又分兵切断了敌军回去的渡口,前秦的步兵、骑兵都乱了套,争着跳进淮水,将士死了一万五千人。谢石等人的东晋军队水上、陆地一起进军,前秦国主荷坚和阳平公荷融登上寿阳城楼(即寿春城,今安徽寿县)向远一望,见东晋军布阵严整,又看见八公山上的草和树都以为是晋兵。荷坚回头对荷融说:“这是强敌啊,谁说它软弱!”他垂头丧气,脸上出现惧色。前秦军在肥水(今安徽淮河的一个支流)边布下阵势,这样东晋军队就不能渡河。谢玄派出使者对阳平公荷融说:“您孤军深入到我们境内,靠近水边摆阵,这是想打持久战,不是速战速决的做法。如果贵军能稍稍往后退退,让晋国军队渡过河来决一胜负不好吗?”前秦的将领都说:“我们人多,他们人少,不如就这么阻止他们,让他们进不了兵这才是万全之策。”荷坚说:“可以领兵稍稍向后退,趁晋兵只渡过一半的时候,我们派出披甲的骑兵踩杀他们,这样定会取胜。”荷融认为这办法可行,于是指挥军队向后退。朱序这时在阵后高喊:“秦兵败了。”众人不知真实情况,一个传一个人,互相传说,以为真的败了,于是就乱了套,止也止不住了。谢玄、谢琰、桓伊等人领兵渡过河对溃散的秦军进行打击。荷融正骑着马领兵向后退,结果马被撞倒,被赶上来的晋兵所杀。谢玄等人乘胜追击,追到青冈,前秦兵被打得大败,互相踩踏而死的遍野都是,尸体把河道都堵塞了。逃跑的秦兵听见风声、鹤的叫声都以为是晋兵将要追到,昼夜不敢休息,再加上冻饿,死亡的人数达到了十之七八。朱序和张天赐等都跑回东晋,前秦国主荷坚被流箭射中,一个人骑着马跑回了洛阳。前秦终于因大乱而灭亡,详情见第二十章。
桓冲听说谢玄等人得胜,后悔自己失言,因惭愧遗憾,生病死了。这时北方大乱,而江东平安无事,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开始沉溺于酒色。等到谢安这帮人死了以后,朝政由琅邪王司马道子掌握。司马道子也嗜酒如命,天天和孝武帝游乐,喝得大醉。又崇尚“佛”,浪费了许多钱财,二人所亲昵的只是和尚和尼姑。皇帝亲近的人玩弄权术,贿赂公开流行。恰在这时天上出现了扫帚星,孝武帝从心里讨厌它。他在华林园举起酒杯对它祷告说:“长星啊,我劝你一杯酒,从古至今哪有万年的天子呢?”孝武帝好酒,也不愿身离内宫。张贵人在后宫很受宠幸,年龄已接近三十了。孝武帝和她开玩笑说:“按你这年龄的女人在宫中也应当贬废了,我更喜欢年少的。”不一会儿他就醉着睡在了那里。张贵人让婢女用被子蒙住了孝武帝的头,把他捂死了。东晋孝武帝在皇帝位二十四年而死。张贵人用重金贿赂了皇帝身边的人,说孝武帝是做了噩梦吓死的。当时太子愚昧软弱,会稽王司马道子又糊涂不肯用心,于是不再追查这事了。太子司马德宗继承了皇位,这就是东晋安帝,司马道子当上了太傅。
安帝年幼,不聪明又不会说话,冷暖饥饱都不知道,吃饭、喝水、睡觉都得有人照顾。他同母弟琅邪王司马德文常常陪伴在他身旁,照顾他的生活。当初,烈宗孝武皇帝司马曜担心同母弟弟司马道子
骄傲放纵专权,就任用王恭总领青州、兖州各军事,让殷仲堪统领荆州、益州、宁州(在今云南省)军事来暗中控制他。桓温的儿子桓玄依仗自己有才能,以豪杰自居,朝廷对他不放心,只给了他太子洗马(相当于秘书)的官位,后又出任义兴太守。桓玄很不舒心,他感叹地说:“父亲曾是九州牧,儿子现在却是个五湖长。”于是放弃官职回家了。他家在江陵,因有势蛮横,成为当地一霸,民众都很怕他。殷仲堪因桓氏世代有人在荆州做官,就以礼相待任用了桓玄。当时王坦之的儿子即谢安的女婿王国宝和王绪都投到会稽王司马道子那里,他们对王恭很有意见,于是王恭派出使者去和殷仲堪谋划打算除掉王国宝等人。桓玄也劝殷仲堪派晋阳的军队去除掉王国宝和王绪,殷仲堪也认为应该如此。于是他向朝廷上表列举王国宝和王绪的罪行,领兵前去讨伐他们。司马道子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想尽快平息这事,于是他让王国宝自尽,杀了王绪,又派使者去向王恭道歉,王恭这才罢兵回到了京口(今江苏镇江市)。不久,王恭又领兵造反,并联合殷仲堪和桓玄一起出兵。桓玄打下了江州(治所在今江西九江,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加给会稽王司马道子黄钺(用黄金为饰的大斧,代表皇帝给的权力),让他讨伐王恭。当时王恭依仗着刘牢之做他的助手,而刘牢之只是他手下一支部队的将领,时常感到自己大材小用。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知道刘牢之的心思,就派人到刘牢之那里说服他叛离王恭,如果事情成功,答应让他坐王恭的位子。刘牢之同意了,于是他抓住王恭杀掉了,司马道子就让刘牢之总领青州、兖州等七个州的军事。司马道子又答应给桓玄和杨侄期可观的好处,让他们讨伐殷仲堪。桓玄和杨侄期对朝廷的命令很是欢喜,但看到殷仲堪兵权在握,又不敢动他。于是两人联名上书,要求朝廷赦殷仲堪的罪。朝廷同意了。于是让桓玄做了江州刺史,杨侄期做了雍州刺史,又让殷仲堪做了荆州刺史,并命令他撤回军队。殷仲堪怕桓玄骄傲蛮横对自己不利,就和杨侄期联姻结亲作为援助。后来桓玄带领军队攻打并杀了殷仲堪和杨侄期,打下了荆州和雍州,接着向朝廷要求做荆州、雍州
第十八章东晋在江东存达百年(东晋史)
和江州牧,朝廷只好答应他的要求。朝廷又让会稽王司马道子的世子司马元显做了扬州刺史,司马元显本性苛刻,又随意杀人。孙恩因民众怨声载道,于是就从海岛率众起义,攻下了会稽,杀了内史王凝之,自称为征东将军。上表奏明会稽王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的罪状,请求朝廷杀了他们。朝廷却下令在境内外戒严,加给司马道子黄钺,命令司马元显率领中军,徐州刺史谢琰监管吴兴、兴义方面的军队,以此来攻打孙恩。刘牢之也出兵攻打孙恩,他向朝廷上了奏章就出发了。谢琰与刘牢之转战四方,常常取胜。
当年,彭城(今江苏徐州)的刘裕果敢强壮,有大的志向,粗识文字,靠卖鞋为生。他还喜欢赌博,被乡里人看不起。刘牢之攻打孙恩的队伍拉刘裕参与军事。朝廷任用谢琰做了会稽太守,孙恩攻打会稽,太守谢琰战败被打死。接着孙恩又打临海郡(今浙江临海市一带)。东晋朝廷大为惊恐,忙派兵前去攻打,没取胜。朝廷又用刘裕做下邳太守,在郁洲(今江苏灌云县东北)与孙恩交战,孙恩失败逃走,又转战到临海。临海太守辛景打败了孙恩的队伍,孙恩跳海自杀,孙恩的其他队伍推选孙恩的妹夫卢循做了主将。桓玄想安抚东部地区,就用卢循做了永嘉太守。由于卢循的队伍继续反抗朝廷,桓玄向朝廷上表让他哥哥桓伟做了江州刺史,镇守夏口,刁畅做辅国将军镇守襄阳。又派他的将领皇甫敷、冯该驻守在隘口训练军队,专等朝廷的空子。桓玄又多次派人宣扬自己的符瑞(祥瑞的征兆),又写信给会稽王司马道子,追究王恭事件,这使司马元显非常害怕。张法顺对司马元显说:“桓玄刚刚得到荆州,人心还没归顺他,不如趁机让刘牢之带领先头部队,大军紧随其后开进荆州,捉住桓玄是不难的。”司马元显认为他说得很对。这时正赶上武昌太守庾凯暗中派人到司马元显那里表示愿意和他结成盟友,又主动答应做内应,这使司马元显非常高兴。于是他派张法顺到京口去说服刘牢之,刘牢之却显出为难的样子。张法顺回去对司马元显说:“看刘牢之的言谈一定不会和我们一心,不如把他召来杀了,否则恐怕要坏你的大事。”司马元显没同意。司马元显于是建成庞大的水军,让刘牢之部队作为先头部队,谯王司马尚之带领后续部队前去讨伐桓玄。桓玄听到后大吃一惊,把他的军队开到了姑熟。刘牢之果然叛
变投向了桓玄,司马元显的军队被打败。桓玄进入健康,自封为太尉,统领朝中百官,杀了司马元显和谯王司马尚之等人,让刘牢之做会稽内史。刘牢之私下对人说:“他桓玄刚刚得志就夺了我的兵权,我看他大祸也快到了。”于是他召集了所有手下官吏,商议想要占据长江以北地区来讨伐桓玄。参军刘袭对他说:“事情不可做的,没有比反叛严重的了。将军你从前反王恭,最近反司马元显,现在又反桓玄。一个人三次反叛,还怎么做人呢?”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刘牢之手下的其他官员也大多散开走了。这下刘牢之害怕了,领着军队向北走,走到新洲(今河南新野县一带)上吊死了。司马道子等人也都死了。
桓玄刚到朝廷中时,贬退了一些邪恶狡诈、巧言献媚的人,选拔了一些才智出众、有道德的人,京城有了些生气,也安定了些。可是没多久,奢侈风气、豪强势力一起出现,政令多变,朝中官员拉帮结伙搞宗派,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皇帝的生活到了挨饿受冻的地步,因此朝野大失所望。桓玄自封为相国,又给自己封了十个郡的土地,做了楚王,给自己加了九锡。不久后又篡夺了皇帝位,改国号叫“楚”,贬废东晋安帝司马德宗为平固王,让他迁往寻阳。桓玄坐上皇帝宝座时,宝座突然塌陷,他身边的人都大惊失色。刘裕跟随桓修入朝,桓玄的元后(帝王嫡妻)刘氏对桓玄说:“我看刘裕龙行虎步,不是凡人,恐怕他不会一直处在人下之位,不如早早除掉他。”桓玄说:“我正要扫平中原,除了刘裕没有可用的人。等到天下平定后再说吧!”刘裕和何无忌同坐一条船回京口,两人密谋复兴晋王朝。刘毅家在京口,他也和何无忌密谋讨伐桓玄。何无忌说:“民间不是没有英雄。”刘毅说:“我所看见的只有刘下邳(指下邳太守刘裕)。”何无忌笑了笑,没作声。何无忌回去和刘裕说了,于是两人和刘毅商定起事的办法。何无忌连夜写了声讨橄文,何无忌的母亲是刘牢之的姐姐,他写橄文时刚好被她发现,她流着眼泪说:“我赶不上‘新莽’时起义的吕母,你能做到这些,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呢?”刘裕对何无忌说:“现在急需一个府中的主簿,哪里有合适的人选?”何无忌
第十八章东晋在江东存达百年(东晋史)
说:“最适合的就是刘道和(指东莞郡的刘穆之)了。”刘裕当即派人骑马持信去招刘穆之,一到了就暂任他为主簿。刘裕以游猎作为幌子和何无忌暗中招收人马,得到了一百多人。第二天一早,京口城门一开,何无忌穿着为皇帝下诏书官员的服装呼喊着走进城中,其余人一起跟进,当即斩了桓修示众。刘毅等人又领壮士直接闯进府邸,斩了桓宏。大家推选刘裕做盟主。桓玄这时非常担忧害怕,有人对他说:“刘裕等人只是乌合之众,没什么力量对付你,他们一定不会成功。”桓玄说:“刘裕够得上是一世之雄;刘毅家里没有一担粮食的储备,却敢在赌桌上一掷百万;何无忌酷似他舅舅刘牢之,他们在一起共同对付我,怎么说没有成功的可能呢?”桓玄想在覆舟山(在今江苏南京市东北)按兵不动,以坚固营垒来对抗刘裕等人,桓谦等人坚决请求出战,于是和刘裕在覆舟山大战,被刘裕打得大败。刘裕和刘毅等人分成几支部队一起前进,刘裕冲在前面。刘裕军和桓玄的枭将吴甫之在江乘县(在今江苏句容市北,是长江下游重要渡口,也是历代江防要地)相遇,刘裕军斩了吴甫之。刘裕向前进军又和桓玄的将领皇甫敷交战,又把皇甫敷杀了。刘裕的将士都拼死作战,无不以一当百,呼喊声惊天动地。当时正赶上东北风刮得很急,于是刘裕军放火焚烧,烟火布满天空,鼓噪声震动了京城,桓玄的各军都被打得溃不成军。桓玄带领几千个亲信跑进石头城,刘裕军进入建康,把桓玄在建康的同宗的族人都杀了。刘裕刚到建康时,各种大事的处理都交给刘穆之办理,刘穆之总是很快完成,无不妥帖。
当时东晋朝廷政令松弛、法度不立,豪强贵族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百姓日子不好过。刘穆之根据情况进行了矫正治理。刘裕先做出榜样,使朝廷内外有所收敛,百官做事也不敢马虎了。刘毅等人在峥嵘洲(在今湖北黄冈市西)和桓玄作战,把桓玄军打得大败。桓玄又挟持安帝司马德宗到江陵,宁州都护冯迁迎面截住了他。冯迁抽刀向前,桓玄说:“你是什么人?敢杀天子?”冯迁说:“我杀天子的仇人!”于是杀了桓玄。安帝被暂时安居在江陵,刘毅等人往建康送去桓玄的头,挂在建康的大街上,又杀了和桓玄沾亲的桓氏,只宽恕了桓冲的孙子桓孕。东晋安帝到达建康后,任用刘裕总领京城内外
的军事,镇守京口,任用卢循做广州(治所在今广州番禺)刺史。卢循派使者向朝中贡物,送给刘裕“益智粽”,刘裕又回敬他“续命汤”。这时扬州刺史王谧死了,刘毅等人不想让刘裕在朝中长久地辅佐政事,议论让谢琨做扬州刺史。刘穆之私下里对刘裕说:“晋王朝的天命已经转移,您功勋高地位重,难道只能做个守边的将领吗?扬州这地方是根本所在,不可以交给别人。”刘裕听从了他的意见,就亲自兼任了扬州牧。刘裕上表要讨伐“南燕”。南燕建国和灭亡见第二十章。
当年,荷坚失败,王猛(就是桓温北伐时在关中去见桓温的王猛,后来投奔到荷坚那里做了他的谋士)的孙子王镇恶投奔到东晋,他在骑马射箭方面比不上别人,却有谋略,办事果断。这时有人把他推荐给了刘裕,刘裕和他交谈,感到他是个人才,很高兴地说:“我听说将门有将,确实啊!”刘裕率领水军从淮河进入泗水。南燕国主慕容超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公孙五楼说:“吴地的兵好对付,最好的办法是速战,我们应当占据大岘山(在今山东临朐东南,即穆陵关),让他们进不来,消耗他们的锐气。我们再坚壁清野,使他们得不到吃的东西,挑选精锐的骑兵沿海边向南切断他们的运粮道。令段晖率领兖州的军队,沿着山东面下去,从后背打击他们,这是最好的计策。”慕容超没有采纳这个计策。刘裕一过了大岘山,就举着手,指着天,脸上现出笑容。他身边的人见他这样,就对他说:“您还没看见敌人却先有喜色,这是为什么?”刘裕说:“我军已经过了险境,将士们有拼死的斗志。农田的庄稼还没收走,我们不用为缺粮发愁了。敌人已握在我手里了!”刘裕继续向前进军,和南燕军在临朐展开了战斗,南燕兵被打得大败,南燕大将段晖等十多人被斩,慕容超逃回广固(在今山东青州)。刘裕乘胜追击败兵到了广固,打下了大城,慕容超领着队伍进入小城坚守,刘裕修筑了长圩围困慕容超。北方的民众手拿着兵器、身背着粮食投奔刘裕的每天都有上千人。广固的内城久久打不下来,刘裕就用全部人马攻打。南燕的尚书悦寿打开了城门放进东晋军队,慕容超突围逃走,被刘裕军追上抓住,送到建康砍了头。
第十八章东晋在江东存达百年(东晋史)
当初刘裕出征时,卢循的姐夫徐道履听说刘裕去北伐,就劝卢循趁着建康空虚去袭击建康,卢循同意了。朝廷紧急征调刘裕,这时刘裕正和诸将商议留下军队镇守下邳,管理司州和雍州。赶上诏书到来,刘裕领兵回去,用船载着缁重货物,自己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往回走。刘裕到了山阳(今江苏淮安市),听说何无忌已战败身死,考虑到京城建康已失守,就轻装日夜前进。将要渡过长江时赶上了大风,所有人都认为不可渡江。刘裕说:“要是天命帮助国家,大风应当停止,否则翻船淹死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当即下令登船,船走时风还真停了。到了建康后,刘毅正和卢循在桑洛洲(在今江西九江东北长江中)作战,刘毅军被打得大败。卢循到了淮河口,内外戒严,刘裕对手下将领们说:“卢循军要是在新亭(亭名,在今江苏江宁南)直线进军,他的锋芒不可挡,应当避开他。如果回军停在西岸,他必被我捉住。”卢循军果真回到西岸,刘裕军开始进攻,卢循军败退走到了豫章郡(今江西南昌一带),收集失散的士兵一直回到了番禺。后来卢循又攻打交州(治所在今越南河内东部天德江北岸),交州刺史杜慧杀了他,把首级送到了建康。刘裕又领兵以图谋不轨的罪名袭击了荆州,杀了都督刘毅,又骗杀了豫州刺史诸葛长民,又攻打并州司马休之,司马休之投奔到了后秦。太尉刘裕实行戒严,要进攻后秦。后秦的建国及败亡在后文中叙述。
刘穆之任左右仆射,总管内外事务。他决断事情不拖拖拉拉,宾客满座,有各种事情需要他决定、解决,他眼中看着手中托着的文件,耳中听着宾客说话,随口给出回答。刘裕派遣王镇恶、檀道济、沈田子等人领兵分几路一起向后秦进军。王镇恶和檀道济的军队一路连续取胜,一直打下了洛阳。刘裕到达潼关(为陕西、山西、河南三省要冲,历代都是军事要地),后秦国主姚泓派遣姚丕把守渭水桥(在长安附近),王镇恶在渭水桥把姚丕打得大败,姚泓所带的队伍不战而自行溃散了,他只好自己骑着马回到宫中,带着妻儿群臣到王镇恶军门前投降,王镇恶安抚了他们。王镇恶军中号令严明,百姓没有受到骚扰。太尉刘裕进入长安城,把后秦国主姚泓押到建康杀了。刘裕本打算留在长安筹划治理西北部,可是一些将士因在外长期服役想念家乡,这时又赶上刘穆之死了,刘裕也因京城方面的事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回京。他让他的二儿子桂阳公刘义真总领雍、梁、秦三州各项军事。刘义真当年十二岁,用王镇恶做司马官。这一大仗,王镇恶出力最多,沈田子等人嫉妒他,多次向刘裕说王镇恶老家在关中,不可轻易信任他之类的话。刘裕对他们说:“古语说,‘老虎敌不过一群狐狸。’你们十几个人为什么怕镇恶?”刘裕从长安出发,从洛水进入黄河,开凿了汴渠回去。夏国国主赫连勃勃听说刘裕离开了关中,这使他非常高兴,于是让他的儿子赫连璜率领骑兵两万向长安进军,赫连勃勃亲自率领大军作为后续部队。沈田子领兵抵挡来敌,他看到敌人太多,就不敢继续向前迎敌了。王镇恶知道后,说:“刘公把十岁的孩子交给了我们,我们应当竭尽全力抵抗敌人。你却拥兵不进,这样怎么打退敌人?”于是就和沈田子一起出兵。沈田子和王镇恶一向不和,这样一来沈田子对王镇恶更加怨恨和畏惧了。赫连勃勃只怕王镇恶一人,听说二人不合,就派人大肆传播谣言,说王镇恶想杀尽在关中的南方人,占据关中反叛朝廷。沈田子听到谣言后,就请王镇恶到他营中议事,乘机假托太尉刘裕的命令,把王镇恶杀了。刘义真和王修身披铠甲到沈田子营中查看情况,王修把沈田子抓了起来,数落他独断乱杀,斩了他。赫连勃勃进军占领了咸阳,长安出外打柴的路被切断了。刘裕听说后,召刘义真回去,让朱龄石代替刘义真镇守长安。赫连璜率领三万人马追击刘义真,一连几天双方拼死作战,东晋兵被打得大败,刘义真勉强逃回了建康。赫连勃勃打下了长安,朱龄石只好向东撤退。到了潼关,夏兵追上抓住了他,把他押到长安杀了。宋公刘裕拿着徽文对部下说:“国家昌盛兴旺起来后,恐怕要出两个皇帝。”刘裕就命令中书侍郎王韶之和安帝司马德宗身边的人密谋杀害安帝,再立司马德文。司马德文常常陪伴在安帝身边,王韶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一天,赶上司马德文生病,住到了宫外,王韶之用衣袖把安帝勒死在东堂。东晋安帝在位二十二年而被杀害。刘裕称安帝死前有遗诏,让安帝的同母弟弟琅邪王司马德文继承了皇位,这就是东晋恭帝。宋公刘裕进爵位做了宋王,移到寿阳(今安徽寿县)镇守。
第十八章东晋在江东存达百年(东晋史)
宋王刘裕想用禅让的形式让东晋恭帝把皇位让给他,却难于对别人开口。于是他召集朝臣宴会喝酒,不慌不忙地说道:“桓玄篡夺了皇位,晋王朝的天命已经转移了,我倡议出力使晋王朝再重新恢复兴旺起来,功业显著,所以加给我九锡。如今我年纪也老了,东西忌讳装得太满,我不可以长期在这个位置上,现在就想奉还爵位,回到京城养老去。”听了这番话,朝臣们谁也不明白刘裕真正的意思,大家坐到天黑就散了。中书令傅亮竟然领悟出了刘裕的真意,他敲开刘裕的房门,请求刘裕接见,对刘裕说:“臣马上回都城去。”刘裕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傅亮回到建康,征调刘裕入朝辅政。刘裕留下他的儿子刘义康守寿阳,派参军刘湛做长史,由他决定府中的事情。刘裕到了建康,傅亮写完了诏书,让恭帝司马德文把它重抄在红纸上,恭帝写道:“桓玄之时,晋氏以无天下,重为刘公所延。将近二十年。今日之事,本所甘心。”东晋恭帝在皇位二年。刘裕在建康南郊设坛即了皇帝位,大赦天下,改了年号。刘裕封东晋恭帝司马德文为零陵王,让他迁到原来的秣陵县(今江苏江宁),并派兵看着他。随后刘裕派郎中令张伟拿毒酒毒死他,张伟把毒酒自己喝下死了。刘裕又命令褚淡之到司马德文那里,命令士兵翻过墙去入室用棉被把司马德文捂死了(从刘裕开始,不管是南北朝还是隋文帝杨坚,只要有篡位的事发生,都是篡位后再杀了所谓的禅位的皇帝),东晋灭亡。东晋从晋元帝司马睿丁丑年(公元 317年)开始到东晋恭帝司马德文庚申年(公元 420年)结束,共出了十一个皇帝,一百零四年。西晋加东晋共一百五十六年。刘裕篡夺了皇位,这就是宋高祖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