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恋人,严格执行剧本,就像没有见过钟可一样,邓一帆找出她的百万一字夹,掐在额头,城铁换公交去上班。邓驰睡到自然醒,去驾校报道,在教练的陪同下上路驾驶。平静的度过两日后,今天周五,是这周的最后一个工作。
处里的机要秘书瞿小岑,邓一帆在警局与她关系不错。这小女孩个性沉稳,眼尖手巧,唯一的爱好就是听广播。主播易醒,当时正是伏道最当红的电台主播之一。为了确认监听权限的撤销进展,邓驰帮助邓一帆,通过大嫂(大哥温子权的老婆,当红出镜主持人曾仪)与这位声音磁厚的单身电台主播取得了联络。
她走向瞿小岑的路上摘下发夹,握在掌心。
“小岑,听说你喜欢主播易醒?
“嗯...这...连一帆姐姐都听说了...怪不好意思的,这么大还...还追星。”
“怎么会...我听我家大嫂说...他单身呢!他很想找一个女朋友,到处张罗朋友给他介绍对象。”
“啊?易醒吗?他会找不到女朋友...吗?”
邓一帆可爱的笑笑。
“怎么不会?只要想要找就有可能找不到,除非他不想找。”
“什么...什么意思?”
“我中午约了他在警局的食堂见面,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今天午饭时间,一帆姐姐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不是别人,就是易醒,小岑...你不会...拒绝姐姐吧?”
瞿小岑不可置信的表情,让邓一帆非常满意。
“这...这也太...我...是我吗?确定?”
邓一帆缓缓的拨弄着自己的秀发,将碎发捋至耳后,回答瞿小岑:“我没权限一个人进入机要室,先陪姐姐把这些我弄不懂的卷宗放回去,午休我来找你,等你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确不确定啦!”
瞿小岑激动的点着头,带领着邓一帆进入机要房间。
邓一帆背对瞿小岑整理卷宗。
“一帆姐姐,你真是...好心,我真的...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和易醒谈恋爱...这...这也太梦幻了啊!”
“他配不配的上你,还不知道呢。”
“他怎么会配不上我!他的粉丝...他有那么多粉丝!”
“是,姐姐也觉得你们超般配呢!
瞿小岑似懂非懂的兴奋的对邓一帆点头,锁上门。
“亲自去给他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茶杯...别让碎渣子扎到他...”邓一帆越深思林迅的话心绪越是忐忑。她感觉...也不能说是感觉,她大概率相信:林迅已经识破她的计划。他没有挑破,他摔碎茶杯。邓一帆拿不准,他到底期待她怎样的回应?
对监听权限的处置,或许会带给她一些提示,她想。
临近午休,她拨下设备科的电话,然后离开工位。
邓一帆慌慌张张的回来,拿着手中的扫描仪器将自己工位的桌子地面彻底扫描搜索了好些遍。还有她途径过的楼梯,茶水间,卫生间...她对同事们的询问避而不答,专心致志的演戏。
午休时间已快过半,易醒在警局门口已等候许久。
瞿小岑急切的跟在邓一帆身边,她对发夹毫无印象,只一心期待相见。
“姐姐,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姐姐,人家一直等我们...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邓一帆没有持续隐瞒,她这次诚实的公布原因。
“怎么会...不翼而飞呢?好心疼啊!”
“小岑,我...我只剩一个地方没有找过了。”
“在哪儿里,姐姐?”
“机要室。
我一早去那里放卷宗,我的发夹,就别在我额头...你有印象吗?”
“我...我好像没有,在你额头?”
“是啊,我这两日都戴在额头上,要不一低头,头发就会垂下。”
“有吗?我...我没注意啊!
可...可非工作时间不能入内,除非有上级批示,林处这会也不在...我不能...不能给姐姐开门的...”
这小姑娘,还真是灵巧,邓一帆想。不过再灵巧又能怎样,她要风来,便来。
“是,这我知道,可是...可是这发夹是我妈妈的遗物...我...要不...要不你陪我去报警吧?”
“啊?报警?这不就是警局吗?警察局哪儿会有小偷,还偷个发夹?”
“嗯...那我们先去接易醒上来,也不好让主播一直等我们。”
易醒得知超级偶像隋言是邓一帆的座上宾后,激动的两个晚上没睡好。若能和隋言一起录制几期电台节目,那他在伏道的影响力可就要去掉“之一”之说了吧?
瞿小岑一路上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易醒看,眉眼间的青睐溢于言表。若有闲工夫,邓一帆还真挺想体会一回追星的快乐,问题是她真的没闲工夫。邓一帆边走路边刳心雕肾的讲述自己丢失价值超百万的亡母遗物,情动之处潸然欲泣。
“什么?百万发夹?”
瞿小岑和易醒惊呼。
“我准备下午上班就给我爸爸公安部的司长朋友打电话,我要告诉他,伏道警局有人盗窃!明明看到我的发夹却偏偏说没有看到!”
邓一帆扭头,锋利似刀刃般的眼神射向瞿小岑!
“是你吧?小岑?!”
“什么是我?”
“全办公室的人都看到我戴的发夹,就你没看到?骗谁?刚刚姐姐是给你留个面子!瞿小岑,这会就咱们三,让易醒给我和你做个见证!
你知不知道,你偷的可是我亡母的遗物?我若告诉我爸,你觉得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一帆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没看见你戴而已,这难道能作为证据?”
“在机要室里,你走在我的后面。我有个习惯,会顺手会用发夹夹文件,你定是跟在我身后,看到就拿走了!”
瞿小岑彻底慌了神,她确实走在邓一帆身后,她好像...确实对她的发夹有印象...难道她记错了...她越回忆越无法忆起自己到底见没见过她的发夹。
邓一帆声如洪钟的质问令她芒刺在背。
“这款发夹是欧洲皇室的珍藏,登过无数本杂志,在珠宝界享有盛名,人尽皆知!
还不承认吗?瞿小岑!别装了你!难道非要我把你的脸面撕破你才承认吗?”
“我...我没拿,不是我姐姐!真的不是我!”
慌的不只瞿小岑,还有主播易醒。
他一脸大写的问号,怎么他就成为见证者了呢?他何德何能,能在公检法机构为首富之女作证?他不允许这个馅饼砸到自己头上,他还不配。
“嗨!多大事!机要室在哪儿,让一帆进去找找就是,简单的很那!”易醒转向瞿小岑。
“非工作时间...现在是...我...”
“我就说吧。”邓一帆立即打断瞿小岑的犹豫。“易醒,你看她多心虚!我的直觉不会错,就是瞿小岑!就是她!”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易醒哥哥,信我!你得相信我!”瞿小岑呼喊着否定。
“小岑妹妹,你听我电台这么久,易醒哥哥是不是说话还...还比较有逻辑?哥哥跟你说,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何况...何况你们是同事...这单位的很多规矩,那都是对外人的,懂不?”
“......”
“一帆她...一帆她不是普通警员。这事儿要是闹大,对你...易醒哥哥不说你也想得到,何必呢?要我说,真没必要!”
“......”
“钥匙呢?一起进去找找,咱们还得...还得吃饭呢,你哥哥我现在...饥肠辘辘的!”
瞿小岑不再争辩,她拿钥匙打开门,跟着邓一帆进去。
“你站门口等我,万一...万一你悄悄把发夹放回原位呢?”
“可按照规定,你不可以一个人进去啊!”
“我来我来,一帆我陪你找!”
于是,易醒站在机要室里面的门口,瞿小岑站在机要室外面的门口。
邓一帆走到最近的存放备份的收纳台,弯下身,假装在扫描寻找发夹。
林迅果真不管事,每周签署的文件不过几页。
钟向伟向梅夫妇,禁离令,全时段监听排疑。有效期:三十日。
邓驰重点时段监听,有效期:七日。
在这两行字的下边,邓一帆瞄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费雨硕,解除监听,排除嫌疑。
同一张纸,难道是...是因为同一件事?
接着,邓一帆大喊一声:“找到了!我找到了!”
“看,果真就在卷宗下面!”她欣喜的举起发夹,情深意切的感慨:“我就说你一直在保佑我,妈妈是你在保佑我吧!
“哎呦就说嘛,小事一桩!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易醒赞叹。
“还多亏易醒主播您有远见!”邓一帆像小女孩般兴奋,蹦哒的来到小岑妹妹身边,拉起她的手,声音娇羞:“妹妹,姐姐错怪你了,是姐姐不对,原谅我嘛?好不?”边说边牵着瞿小岑的手臂晃。“还不是因为...因为是我母亲的遗物,看在姐姐幼时丧母和对亡母思念的份上,原谅姐姐好吗?”
她没有等瞿小岑回应,直接将发夹戴在她的额头。
“哇!你看易醒,小岑妹妹戴上多好看!姐姐送你个同款,也是黄钻,好不?就当一帆...一帆给您赔罪?”
“不不不!”吓得瞿小岑一把猛地拽下发夹,不顾扯下碎发的疼痛。“找到...找到就好...我不要!我不要!你...你赶紧收好!”
“一帆,快收好,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要看好!”
一帆接过发夹,戴在额头上。
“没事了啊小岑妹妹。一帆啊,我说咱们出去吃个大餐,给小岑妹妹压压惊,如何?”
“好啊!不过...这会感觉心脏...跳的有点快,我不知是不是刚刚太过心急的缘故,不是很舒服,要不...要不你俩先去?
小岑妹妹就拜托易醒哥哥帮忙照顾。这份恩情,一帆改日加倍奉还,好吗?”
易醒一脸谄笑,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什么还不还的,一帆你可不能跟我们这么客气!那我先和小岑妹妹聚...这样,改日我喊上曾仪,咱们一起,成不?”
“太棒啦!”邓一帆满心欢喜的送走二人,然后深深的叹气。
戏上加戏,连续作战,邓一帆来到伏道这么久,第一次感到身心疲惫的倦怠。
她打给管苗,询问工程进度,苗苗回复她:一切顺利,夏天开始前,肯定竣工。管苗再一次在电话中提及对施工安全的担忧,她无力阻挠,只能一次次的反复提及。
“基建大国,总有办法。”邓一帆这次更换了一种继续推进的说法,鼓励管苗。
她掐着手指算日子,还要几个月,这几个月还是要继续坚持工作。如果不是闯入这里,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从事这些基层的工作。偶尔的尝试是人生的新奇体验,长久的尝试便会成为人生的持续考验。对重复的抵抗,对琐碎的耐心,对无聊的忍耐,还好她不需要一辈子坐在工位上,否则真是苍生之憾。
邓驰家里的阿姨今日告假,她挂到田昀(田诗仪父亲)主任的门诊。阿姨假装身体不适,见到田昀医生的时候,她一字不差的背诵邓驰的留言:田叔叔,下周我去客国旅行,告诉田诗仪别着急回国,等我。
田昀将此联络方式解读为邓驰与田诗仪之间的吵闹,微笑应下。
“刚好上就被监听,我这...我这还怎么搞对象?”
“该搞搞啊,又不是偷情!”
“真的?”
“当然!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
邓驰一脸傲娇,像是拿到满分答卷的考生。
然后他迅速跑上楼,拿下自己的手机,又跑下来。在周末的黄金时段,为监听者现场直播恋爱实况。
邓一帆拿出笔纸,写字给他。
“一帆,我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
“什么时候启程去找田诗仪?”
“驰驰难道你没听过恋爱中的女人最美?”
“明天周一,我去办签证,需要三四天,最早这个周末就可以出发。”
“你本来就美,因为我,会越来越美。”
“一定要等到监听结束,以防万一,林迅...不可信。“
“今天我爸不在家,咱们晚上搞点大动静出来!”
“我能联系其他人吗?”
“好啊,怎么开心怎么来!”
“再等等。”
另一端的林迅不屑的摘下耳机,扔向远处。
“果真住在一起?!”他将所有的不快写在脸上,甩开椅凳,扬长而去。
每当邓一帆和邓驰相处时,不管是之前斗嘴互损,还是像今日为他下厨煮饭,她都会莫名的感到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在此镜中,她不是来伏道刺穿真相的,她从未与某人交换过条件,她不是谁的女儿不是谁的目的地,她就是当下的那个人,她是警察,她是一位借宿者,她是他有可能的另一半。
她会在离开邓驰的一瞬间疾速抽离,回到她精心为自己构筑的蓝图中来,图中有她的弹药、她的高塔,还有远山对她的呼唤。
计划中的晚餐已经烹饪完毕,不速之客选在此时登场。
邓驰听到保安的描述后,大吃一惊。
“刘芳婷?家访?什么鬼?”
他只能告诉保安放行,不解的望向邓一帆。
邓一帆也很不解,大学生被辅导员家访?闻所未闻。
“邓驰,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学校里闯了祸?”
“没啊!我就是...就是跟她吵了一架,而已。”
“只是吵了一架?”
“对啊!她是期末新来的辅导员,整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就很...很LOW!”
“我来应付她一下,你上去换身正常的衣服,总不能穿睡衣见老师吧?”
邓一帆礼貌的为老师开门,摆鞋,热切的寒暄。
“您是...邓驰家的...哪儿位?”刘芳婷同样彬彬有礼,声线温柔。
“我...”邓一帆迟疑一下,而后回答:“我是邓驰家的保姆,我是阿姨。”
“啊...阿姨?看着年纪不大呀,这么小就给人家做保姆了?”刘芳婷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带着一些同情又困惑的神态。“也是...毕竟大城市嘛,不养闲人,跟岁数大小也没什么关系。”
刘芳婷肩颈线条暴露清晰,腰背笔直,步伐轻盈,姿态些许扭捏,她环视一周后,问邓一帆:“邓驰爸爸,邓广谦,在吗?”
邓一帆微笑的摇头。
“那...邓驰呢?”
“他换身衣服,就来。”
刘芳婷自顾自的在客厅移步,看到饭桌上的菜肴,眼神中掠过一丝灵动。
“那个...那个我也还没吃饭,要不...我跟邓驰一起吃吧!?”话落,她干脆的拉开餐椅,不客套的坐下。
邓一帆不语,微微笑。
如果这是邓广谦的客人,邓一帆心想自己倒是没必要沾惹。
邓驰换好衣服,坐在刘芳婷对面。
邓一帆为他们摆好餐具和果汁。
“一起啊!”邓驰对邓一帆说。
“少爷,我一个阿姨...就不上桌了?”邓一帆回答。
“什么啊!快坐下!”
邓一帆摇摇头,说:“一帆不打扰您和客人用餐,先去...去洗衣服了。”
女人的疯病果真不容易去根,邓驰心想。
“没想到,没想到邓驰你喜欢...喜欢寡淡型的?”
邓驰满头雾水的皱起眉角,这女人...是怎么做的老师呢?眼大外凸,一脸媚态,搔首弄姿。衣着单看还算明艳潮流,可搭配一起却显得格格不入,就仿佛像...像只五彩斑斓的...癞蛤蟆。
“我爸不在家,你要告状最好改日。”
“是啊,看来我是要改日,再来一趟。”
“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怎么...饭菜摆在眼前,都不留老师吃口饭再走?”
“这饭不是给你吃的。”
“这...这做饭就是给人吃的啊!你这孩子,这么说话得伤多少少女的心呀!”
“这饭是我要拿出去喂流浪狗的。”
“什么...狗?”
“流浪狗啊!”
“邓驰你...!什么狗吃...吃番茄蛋,吃鱼头,吃...这什么...”刘芳婷端起身前的盘子,端详几秒,接着说:“吃这蘑菇啊!狗还能喝汤?蛋黄汤!”
“你手里端的是鲍鱼,切成片的鲍鱼。汤是蟹粉汤,没蛋黄。”
刘芳婷瞬时面红耳赤,试图避开邓驰冷漠嘲讽的目光。
“这...这看着就像杏鲍菇嘛!”
“我们院里的流浪狗,就是吃鲍鱼,喝蟹粉汤。怎么?刘老师这也要管?要不要我带您...去找找他们的家长?搞个家访?”
“你!”怒目圆睁的刘芳婷,本就凸出的眼球险些夺出眼眶。
既然说不过这小子,那不如直接吃给他看。她索性拿起筷子去夹鲍鱼片,却被邓驰粗鲁的拽住手腕。
“我说过,这菜不是给你吃的。”
邓驰的手越来越用力,他不打算控制自己的力量,他越看这女人越觉得讨厌,他心想着等她走了,必须要好好擦擦她所坐的椅凳。
刘芳婷没有与他对抗,转转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放开手中的筷子。
“好吧!”她说:“我...我家访是工作内容之一,你看你家...离市区本就有点远,我又不是本地人,折腾一趟,车都坐反了两次。”说着她举起杯,看向邓驰。
“既然我的学生不欢迎我,那...那陪老师喝杯果汁,喝完我就离开,好的吧?”
邓驰无奈的撇撇嘴,端起手边的果汁。
“好啊,希望老师回程顺利。”
刘芳婷跟随邓驰一起,端起果汁。她喝果汁的同时,轻触自己的手机屏幕。
她需要等待三分钟。
三分钟引体向上的世界记录是113个;专家说煮沸的饮用水再烧三分钟饮用最为安全;大脑缺氧三分钟就有可能发生不可逆转的损伤或是死亡。
只需要三分钟。
她缓缓提包起身。
“去个洗手间,邓驰,在哪儿边?”
“走过玄关,右手边。”
邓驰坐在餐桌旁,未动身。
她按时回到餐厅时,邓驰已经昏迷。
她掐掐他的胳膊,用力踩踩他的脚趾。
邓驰毫无反应。
刘芳婷警戒的扫视四周,用衣服蹭去掌心的冷汗,她咬下自己半边的唇,心脏狂乱的蹦跳。她俯下身打开提包,将早已备好的工具一件件摆开。
“剪刀...剪刀呢?”她假装镇定,手却根本不听使唤,抖的厉害。
“用剪刀剪开再套住...再...”她自言自语的背诵操作流程。
嗙的一声响,昏迷中的邓驰倒地。
更准确的说,邓驰砸在她刘芳婷的身上。
她发出一声疼痛的叫喊。
冲到餐厅的邓一帆,没有为意外和震惊花费时间,她风驰电掣的一个跨步坐在半身卧地的刘芳婷的小腹上,一只手拽住她的长发,一只手扣住她的一只手腕向外一掰,嘎嘣一声。
整栋房子都在回响刘芳婷痛苦的哀嚎声。
“疼!疼!我的手...!”
“邓驰怎么了!?”
“快说!否则我...我现在就宰了你!”
邓一帆拽着她的头发起身,像拖拽一只瘸腿的狗子,手腕和头发撕扯的疼痛令刘芳婷拼命的叫喊着。
“疼!疼!放开我,放开!”
她将刘芳婷的头发系在餐边柜的柜角,打上死结。刘芳婷不甘的蹬着双腿,在地上,在空中。她的身体形状扭曲,哀嚎着疼和怕,邓一帆没有停下,她跨步再次坐到她的小腹上,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大巴掌。
“不说整死你,就现在!”
“你...你不救他...就知道...打打我啊!”
此语叮醒邓一帆。
邓一帆抓起桌上邓驰的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刘芳婷趁着她讲电话的时间,大口喘着粗气。就是在白日梦里她也不会料到,有钱人家的阿姨不仅年轻还是个功夫高人。她若不是亲自试过,她不会相信这个瘦小的女人竟如此神速敏捷、孔武有力。
邓一帆没有表情,只有狠绝的凌厉的眼光。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吓人,她确实有现在立刻马上杀死这女人的冲动!所以她冲进厨房,握住一把短柄水果刀,健步如飞的奔来。
她第三次坐在刘芳婷的小腹上。举着刀,对准刘芳婷的一只眼睛。
“说不说!不说就去死!”
她真的不是在吓她。
她甚至都等不及她的回复,话落即抬臂。
“不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刘芳婷惊呼。
这把刀尖距离刘芳婷的眼球,只有一个啤酒瓶的距离。
“你杀死我也没用!我不来也会有别人来!”
“来一个死一个!都去给邓驰陪葬!”
“他没事他不会死!”
这把刀尖距离她的眼球,大概只有三或四厘米的距离。
此时的刘芳婷被吓得满面泪水,浑身哆嗦,她没有放弃辩解,她很明确的表达她不想被宰。
“就是普通的镇定剂...真的...求求你,就是无痛肠胃镜用的...别...别真的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邓一帆握着刀腾身到邓驰身边,她抱起邓驰的头,搂在怀中。
“驰驰驰驰,醒醒不要睡!驰驰驰驰!”她大力的拍打邓驰的面庞。
邓驰在她多次的拍打中,双眼睁开一条缝隙。
“驰驰,驰驰不要睡!醒醒!”
“一帆...我...我睁不开眼睛...我...我...”邓驰再次昏睡过去。
从她看见邓驰倒地的第一秒到此刻,邓一帆没有喘过一口粗气,没有畏惧过一瞬,甚至没有战抖过一下。她的精力高度集中,她维持身体的平衡,她弹无虚发,她疾如闪电。她脑中没有其他的思路,她只有一个念头:让邓驰倒下的人没有资格站着。
直到邓驰缓慢的吐出几个凌乱的词句,她才释放憋在胸口的重负,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她先将手指轻放在他的鼻口,然后跪地伏在他的胸口,她用所能想到的办法确认他真的还在人世间。
邓一帆此时注意到刘芳婷散落一地的各种工具,筹谋了几秒钟。然后她边将工具收在刘芳婷的包中边拨下两通电话。一通打给管苗,告诉正在别墅监工的她立刻赶到这里。另一通拨给费雨硕,告诉他不要问为什么,立刻赶到离邓驰家最近的医院的急诊门口,邓驰需要他的照顾。
泪眼婆娑、满面狰狞的刘芳婷恐惧的注视着邓一帆。
“邓驰真的...没事...要是他...他后半夜不醒,你再杀我...也来得及啊!”
邓一帆挥手又是一个超级大耳光。
“邓驰不是你该说的词!”
随后她走向门口,将车库里的手推车搬到客厅。她用电插排的电线缠绕系住刘芳婷的双脚,用胶带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缠在手推车的扶手下方。
只相隔几百米距离的管苗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邓驰家,她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她没有追问。
“推去哪儿?”管苗问。
“洗手间,救护车马上到,邓驰必须马上去医院。”
邓一帆几剪刀剪断系着死扣的她的秀发。
二人合力将刘芳婷抬上手推车。
管苗双手固定她的头,邓一帆将胶带一圈圈的缠在她的嘴上。
“你最好配合,否则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随后管苗疾步如飞的将刘芳婷推到洗手间,锁上门。在这之前,管苗悄悄的捡起丢在地上的刀。
邓一帆打开家门,有气无力的将邓驰抱在怀里,等待救护车,时不时拍打他的脸颊,柔情似水的呼唤他的名字。
这不过是10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或者不到10分钟。对邓一帆而言,却漫长的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她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即结束所有的想法,她什么都愿意丢弃,她可以继续装聋作哑,她想带着她怀里的他回北城,回到她自己的家。
关于他的晕倒,邓一帆告知前来急救的医生是因为邓驰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医生就地检查后将邓驰抬上担架,她在反复确定被送去的医院名称后即刻转告费雨硕。
这就是邓一帆,冷静沉着,事无巨细。
救护车开走后,她独自在坐在客厅饮水,休息了几分钟。刘芳婷口中那句“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令她心有余悸。她猜测到一些可能性,当然,她希望她的猜测不是真相。此时的邓一帆还不清楚,无论她用什么交换,这一切都已经无法真正结束。
“说吧!”管苗剪下缠住刘芳婷嘴巴的胶带。
“不是我,真不是我!是我...我前两年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说帮我安排工作!是他让的!”
“什么朋友?姓名,是男是女,在哪儿里工作?住在哪儿里?”管苗边问边将她散落凌乱的断发梳起。
“他让我叫他阿大哥...我不知道他在哪儿里工作,他...他不住在伏道...他...他身材魁梧...很壮,南方口音,我就知道这么多...”
“你今晚的计划是什么?”
“我来取点那个东西......”
“为什么?”
“我还能为了什么?我刚取过卵,我...我为了生个邓家的孩子!”
刘芳婷所有的回答都在朝着邓一帆的猜测靠近。
“为什么要生邓家的孩子?”
刘芳婷面对这个问题时明显犹豫。
“也是你阿大哥指示你的?”邓一帆问。
“你...你先放开我,我...我再回答!”
“你没有资格提条件。”
“你...你到底是谁...?”
邓一帆的平静比敏捷的身手更让刘芳婷惊恐。无论她是谁,这一刻的刘芳婷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她绝不可能只是一个保姆阿姨。
“我是...会让你一无所有的人。”邓一帆回答。
她不愿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现在的刘芳婷每多看邓一帆一眼,都觉得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血液。
“阿大让我想办法生...生邓广谦的孩子,可我查学生资料,发现邓驰他爸...他爸比我亲爸岁数都大!我就想着...都是姓邓,儿子和孙子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我就生个邓驰的孩子!”
“继续说,为什么生姓邓的孩子?”邓一帆追问。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我...我只是收了阿大50万,我只是觉得...这生意不错,反正孩子生出来,谁还能给他掐死啊?生活费不还是要给?财产孩子也分得到,那有孩子的钱自然就有我能花的钱...就是这样,真的就是这样啊!”
“镇定剂也是你阿大哥给的?”
“药,工具,都是他给的,我真的没这么神通广大!我就是...就是个穷学生!”
管苗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愚蠢啊,愚蠢之极。”
“我才不蠢!”刘芳婷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的声音高亢锐利。
“你敢说一点好处没有吗?不说后面能拿到的钱,就是50万...50万...我自己赚几年都赚不到!怎么就蠢了我?”
“越是没道理的话越需要大声的说。”管苗补充,这是邓一帆经常嘱咐管苗的话。
邓一帆无法确定阿大哥和她联络的人的关联。可他们都壮实,都是南方口音。结婚离婚分割财产,生孩子分割财产......邓一帆很难快速的理清这些关联,但她无法置若罔闻。
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做出一个决定。
“这样,我给你100万,如何?”邓一帆问。
“给我钱?不是吧?”
“是,你没听错。我给你100万,现金,条件是:你明早和我一起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