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数芥子剑包裹其中的男人神色冰冷,正要抬手,顿感异样,只见一柄柄芥子剑之间雷光跃动,瞬息之间布满整座沙剑风暴,刺眼的光芒如同旭日东升,驱散浑浊的阴霾与黑暗。
轰的一声巨响,好似打了个炸雷,数丈高的气浪裹挟着黄沙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声势浩大迅猛湍急,力竭倒地的余无忧被掀飞出去摔在地上,又被紧随而来的沙浪吞没掩埋。而那黄沙巨浪,硬是浩浩荡荡推进数十里才得以平息。
余无忧艰难地爬出半个身子,干脆就这么趴着喘气,一边颤抖着手伸进袖子里摸出那块黑色鳞片,一边无力地骂道:“他奶奶的,老子手段用尽,再不奏效就只能把命压在那个老妖怪身上了……”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将余无忧覆盖,抬头看去,是一对娇小纤细的黑色裤腿。
“丢人现眼,打不过不会跑?死磕?你有这个能力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冷嘲热讽道。
“去你大爷的!能跑老子不早跑了?犯得着这么狼狈?反正我能甩出去的手段全甩出去了,现在反噬上来了就是废人一个,你不出手就等着给我收尸,我无所谓,哎,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余无忧耍无赖似的一口气说完,整个人已经有些恍惚了,就这么趴着闭眼休息。
黑衣孩童正要说话,脸色猛然一沉,转身徒手虚抓,密密麻麻疾射而来的水珠就这么被一股脑吸入手中,瞬间蒸发成雾气。
“哪儿来的狗,扫了小爷的兴!”黑麟很不爽,在离姓男人那碰壁积攒下的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这就有木桩送上门来了。
披头散发,一身衣服四处焦黑破洞的男人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眉头微皱。
他看不到这个黑衣小孩的底,想来此人就是余无忧身后的靠山,大概是用了什么法子掩盖余无忧的修为,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连他也不曾提前发现了。
“不管你是谁,今日这小鬼的命我要定了,你若出手阻拦,我庙里不介意多一个庙童。”男人沉声道。
“听到没?人家说了,你算老几?!这你能忍?换我我就忍不了。这么些年拼了命地修炼,不就图个意气风发万人之上吗?这哪是打你的脸,这明明是把你的脸当茅坑,拉完还要吐口痰的那种!我这个旁人都听不下去了,我要还有余力,非给他嘴打烂!”余无忧突然来了精神,有气无力的疲态一扫而空,慷慨激昂,义正言辞道。
黑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者非但没闭嘴,一拍沙地更加气愤道:“看我干嘛?咱俩一边的我能让你受这鸟委屈?你扶我起来,我今天就是拿沙子砸都要砸死他!”
“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待你做了庙童,我封了你的口舌,让你做永世的哑巴!”男人一声冷笑,身子仅是微微前倾,下一刻便出现在余无忧头顶,手指如钩抓向他的头颅。
噗的一声闷响,沙尘飞扬,男人抓了一手黄沙,扭头看去,只见黑衣孩童提着余无忧的衣背好整以暇地站在远处沙丘上。
“这么厉害,还要把小爷也一并抓去做庙童,真是不得了啊。来,让小爷看看你这条水蛇几斤几两。”黑麟将余无忧扔在一边,淡淡道。
男人闻言心中愕然,他并非蛇蛟,只是早年修行之时得了一条死蛟的遗泽,这头大蛟的精魄便如同附骨之疽存于体内,随着他的修为渐长而壮大,如今气血之中甚至也有了大蛟气息。
没想到被这小孩模样的人一眼看破。
“那可要好好看清了,免得被这条水蛇咬断了脖子!”男人身后隐隐出现一头百尺之高的巨蛟,缭缭黑雾自那微微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喷涌而出。
“你行不行啊,这蛟灵都快和他融为一体了,一神分二,一打二有胜算吗?”余无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
黑麟既然来了余无忧自然高枕无忧,打不过也能带着自己跑,说两句风凉话呛呛他无伤大雅。
黑麟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还不少。”
余无忧一声哼笑傲气十足地道:“这有什么,我还看得出这头黑蛟邪气得很,吃过香火都洗不掉一身暴戾,生前定吃了不少人,造过不知道多少杀孽。这孙子想借香火给蛟灵洗戾气镀金身,我看悬。弄不好反被吞了神魂,做个人身蛟魂。”
“倒是有点见识,哪看来的?”
“书里有千奇百怪,书里有天下大观。”余无忧摇头晃脑道。
黑麟嗤之以鼻,“不就是从先生那得了某门观演法吗?底子不深爱装深沉。”
被点破的余无忧也不恼,拍着大腿怡然自得,悠然哼唱:“我曾以刹那见三千浮生呐……”
和余无忧交谈之间黑麟的目光也一直在远处那一人一蛟上,见对方有了动作便身形一闪拉近双方距离,将战场迁远以免殃及池鱼波及到余无忧。
男人一跺脚,狂风骤起,茫茫黄沙之中竟掀起滔天巨浪,将其托起至半空,而那条蛟影则潜入水中游弋翻腾,随时就要择人而噬。
“兴风作浪?我看是风吹池水皱吧!”黑麟大笑,迎风而起,飞至半空,与男人遥遥对峙。
男人一掌平推,巨浪拔高数丈,遮天蔽日朝黑麟拍来,不等后者作出反应,那水浪之中突然显现出一道巨大黑影,破水而出,张开獠牙巨口将其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