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
梦里:阿螺正呆呆地看着午后窗前的湖水,若有所思地电脑上输入着一句话:万里无云的天空,已经忘记了曾经有云彩从胸前飘过。这时一个阿螺熟悉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不远处的花园里,他正朝她招手,阿螺急忙跑过去想确认一下这个人是谁?
“你是谁?”当阿螺来到花园,那人站在黑暗中背对着她,正看着不远处的南湖。
只听那人笑了,用温柔的声音回答道:“我是你的天空呀,我没有忘记,傻丫头,我一刻也未曾有忘记!”听到这话阿螺似乎知道了他是谁,她心里一直爱着的那个陈子安,她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那个人,多么熟悉的感觉多么熟悉的味道。突然,身边的一切着起了大火,大火把天空印的通红,阿螺想看清自己抱着的那人的脸,却发现自己满身都沾满了红红的鲜血,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刀,那把刀正插在了那人的心上,阿螺害怕极了,看着鲜红的血不断的涌出,那个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了阿螺面前,那把金色的刀明明插在那人身上,阿螺却感到似乎是插在她的心上一般,疼的她无法呼吸。阿螺无助地大哭起来,仿佛只有大声的哭才能让她得到呼吸。
不知哭了多久,阿螺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怕,不怕,没事的,有我在呢。”阿螺惊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被噩梦吓得满头大汗,颤抖地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温暖的灯光下安予帆的脸,他正跪在她的床前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她。他满眼担心的安慰着阿螺,阿螺惊恐不安的心这才好些。但她的手和全身还在不停地颤抖,心依然很疼,泪水不停地从她眼中流出。安予帆虽然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他听到了女孩在呼唤的一个人的名字,看着女孩那么悲伤,他只能怜悯地轻轻拍拍女孩瘦弱的肩,任凭她尽情宣泄。等她哭得稍微轻了些,才低声温柔地说道:
“有我在,有我在,不怕。”他打开床头柜拿出纸巾盒,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阿螺,阿螺接过纸巾擦着眼泪,但还是不住地抽泣,她脑海里依然不停地出现她刺伤陈子安的一刻,她的手全是他鲜红的血,他哀伤痛苦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安予帆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状况,他看着女孩那么难过伤心地哭泣着,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陪着她,及时递上纸巾。
安予帆回忆起儿时,他常常被其他小孩嘲笑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他会躲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痛哭一场。儿时缺乏安全感的他也在夜晚常常被噩梦惊醒,他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给予他安慰,现在看到女孩的无助,他理解她,只有大哭一场才能发泄完委屈和不安,让她心情慢慢地平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隐秘悲伤的角落。
窗外,安静的月亮高高地挂在枝头,星星们也安静的陪伴着,安予帆看着阿螺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就给她讲起了他的故事。
“你不是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吧。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平凡、普通,还有一些人一出生就是不幸的…,就像我,出生时就被人抛弃了。在一个滂沱大雨的晚上,是一个好心的老人捡到了我,还带我去了她家,后来她让我管她叫外婆。如果没有这个善良老人的出现,就没现在的我。我常常发出这样的疑问,我为什么会被抛弃?是我做错了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甚至连自己是那天出生的都不知道?小时候周围的人都嫌弃身体不好又内向孤僻的我,常常受到欺负,我只能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哭,盼望着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可以去找答案,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让抛弃我的人后悔。”
安予帆停了一会,那些伤心的往事又涌上心头,让他有些哽咽。过了一会,安予帆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小时候想象成年后的人生,似乎应该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幻想着拥有世间所有可能的金钱、爱情与幸福。这是我童年时关于成年之后幻想的图景。不过,这个图景与其说庸俗,不如说幼稚。长大成年后才发现成年的图景和小时候想象的恰恰相反――成年人过着一种沉默、荒诞、绝望的生活。成年意味着放弃自己的希望和梦想,不得不接受既定现实的各种限制,屈从于生活。虽然我努力了,而且非常努力,当我也曾拥有了我想要的“成功”之后,却发现我错了,成功远不如当初想象的那样刺激、有价值或者有意义。我依然不开心,最糟糕的事我没有活着的感觉,一切都如泡影,似乎注定我的人生从出生那天起就是被抛弃的,所以我觉得人生最好不要有期望,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想到自己的身世,和安娜的短暂爱恋,还有现在公司面临的一切,安予帆心酸地感叹道。
“在我15岁的时候外婆为了远离家族的纷争,带我去了人生地不熟的美国,外婆成立了一个设计工作室,经过她十几年的经营,外婆的设计室变成了事务所,在各大洲都有工程业务,外婆一直都非常忙碌,每天都在画图、开会中。她把毕生的精力都给了她所热爱的建筑设计,她常常告诉我人生就是要追求自己的梦想,为了梦想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我在美国接受了心脏治疗,身体好点之后我就开始了异国求学之路,开始追求我的梦想;大学时,我选择了建筑设计专业,因为在我所有记忆里小时候无忧无虑地和外婆搭积木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能和外婆一起搭建有爱有温度的建筑是我的追求,外婆也很高兴我能选择建筑设计,把自己一生奉献给建筑设计。而此时她不知道,在陌生的国度我没有朋友,去哪里都是一个人,我患上了抑郁症。但是疾病也帮助我培养了学习观察的热情,一个人的时候我最喜欢“静观”,抬头看天上那变化无穷的云朵,那些流动的彩云在空中翩翩起舞,似乎是对我微笑,又似乎在等待聆听我诉说的神态,云那千姿百态的美,让我怜爱,让我爱惜,同时也鼓励了孤独的我,让年轻的我不再对人生的迷茫,相信乌云过后就是晴天,拨云见日来日可期,只要勇敢地走下去!”
“我慢慢的习惯了孤独,为了不给外婆添乱,我用学习伪装自己,全身心的学习,努力让我在学校每科成绩总是能拿到A。我从小的经历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所以会把自己的事情隐藏在心中,我要让别人知道,我比别的孩子更勤奋更用功,我一定要成功。”
阿螺一直专心地听着安予帆讲述他的故事,看着安予帆忧郁的眼睛,阿螺问道:“那你有过真正的快乐吗?”
“我…想想,也许…有吧?在国内上中学时,我喜欢上了音乐,外婆把珍藏的一把吉他送给我作为生日礼物,我才知道原来她也会弹吉他,她还为我配着好看精致的吉他拨片项链,小小的我更加崇拜外婆,我喜欢和外婆在一起时那种家庭的温暖,只是可惜这样的时间非常少。”
安予帆讲到这,停住了,他想起了那次学校表演。外婆和安娜来观看了他的表演,那是他度过最愉快难忘的一晚。之后他和安娜的关系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但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之后,安娜深深的伤了他的心,他大病了一场,差点死去,康复后越来越沉默,外婆似乎知道了什么不久就带他离开了北京。
听着安予帆讲述的事,阿螺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安静地看着安予帆,他的眼神是那么哀伤,阿螺慢慢地理解了安予帆为什么总是不笑的原因,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这些事…我还没和任何人说起过,你不介意当我的第一个听众吧?
安予帆抬起头也看着阿螺,接着轻轻地又说道:“今天跟你一讲完,我的心情似乎好多了!”。
阿螺温柔地拉起安予帆的手,用食指把他垂着的嘴角用力上扬,她歪着头,阳光一般的微笑着看着安予帆,眼睛里满是星光点点。
“也许人生…很像是穿越一片森林——没有路径,只有向前、向前,在这一路向前的路程上遇到的人和事都是我们的命运之中注定的。当我在医院醒来,我是那么的害怕、无助,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过还好你出现了,你陪着我,照顾我,鼓励我,在你的帮助下我相信今后我也能继续一路向前。以后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陪着你的。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就不会感到孤单了,就像天空有了白云的陪伴一样,可以变化出无穷无尽的快乐来。”
“你这么说,好像真是。有你在,我是不孤单。说来也神奇,你叫阿螺,我外婆离世就留给我一个海螺,我就真的遇到一个叫阿螺的姑娘!”安予帆说完,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梨花带雨,现在一脸甜笑还安慰着他的女孩,心脏砰砰地加快了跳动。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真的假的?”阿螺不相信地看着呆住的安予帆,含笑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一闪一闪的。
“真的,我还把海螺画在画册里了,你等我,我去楼下拿来给你看。”安予帆说完起身去楼下取了画册又快速折返上楼来。
两人肩并肩的坐在床边,安予帆打开画册最后一页,那是他手绘的那个海螺,阿螺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那个海螺不就是她的吗。
“这个海螺现在在哪里?”看着画册里的海螺,阿螺急切的问安予帆。
安予帆起身看着窗外,说道:“这个海螺是我外婆一生最珍视的宝贝,她离世后,我就带着外婆和海螺来这里找它的主人,送还了主人。”
“它的主人?”
“就是送我外婆海螺的那个人。”
“那个人在哪里?”
“去世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我把海螺留着他的墓前,希望他和外婆的爱情信物能够帮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却外婆一生的牵挂。”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嘛?”
“可以,只是去那里的路我不太记得,需要当地人带路,改天我让夏意约好那个人再带着你去。”说到这里,安予帆停了停,他问阿螺:“你怎么突然对海螺感兴趣?”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海螺是我的,或许和我有关!”
“这怎么可能,我外婆一生把它当宝贝一样小心保管着,她在家才偶尔拿出来挂在脖子上,外出就锁进她的保险柜里,除了我之外没几个人见过。”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非常非常熟悉,我从出生就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海螺,所以我才叫阿螺,我想去看看那个海螺?”
“好吧,也许能让你想起什么,改天我带你去确认一下吧。”
“嗯”阿螺不知道自己的海螺怎么会出现在别人的故事里,她又回忆起子安从他已经被鲜血浸染的衣服里拿出海螺交给她的那一刻,心如刀割。
“哎,哎,你有再听吗?”
阿螺回过神来,才发现安予帆看着她。
“没事吧?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阿螺摇了摇头,她不想让安予帆知道她曾经那么狠心的伤害了一个最爱自己的人。
“说起海螺,你的名字又叫阿螺,好像冥冥之中是有一点什么关系。小时候,看到外婆那么珍视海螺,我还特意研究了一下各种海螺。海螺属于软体动物,在浩如烟海的动物世界里,这个软体动物是大海里一大类绚丽多姿的物种,它们当中的绝大部分,都会长出用来防御的外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贝壳”“螺壳”。但遗憾的是,贝壳对我们人类非常重要,人类却对它们知之甚少,贝壳具有极大的地质学意义,它是化石中最常见的保存方式。可以用于确定地质形成的系统进化,地层的确切年代及贝类种群的分类。很多人热衷于去海边捡贝壳,但其实,对于贝壳的结构并不了解。我觉得它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极致的天才数学家、艺术家,大自然最杰出的建筑师,我曾经看过一种叫红底星螺、天蓝星螺、扶轮星螺的口盖,它们又叫“厣”,这些蝾螺的口盖,就像美丽绚烂的宝石。”
“啊,我虽然叫阿螺,但我也不了解海螺,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些软体动物是天才的建筑师,它们在构建自己的外壳时,都遵循了几条数学法则,才能在世界上产生各种精美的贝壳。比如斐波那契数列,也就是黄金分割数列,光看外形,是不是就和贝壳的螺旋线很像?”安予帆拿出手机查到斐波那契数列递给阿螺看。
“斐波…”阿螺虽然听不太懂,但按照安予帆指的方向和海螺一对比,好像真是,她看着安予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