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要管我,快带她们离开吧!”阿德大声地对陈子安说道。
“义父,求你放过我们吧!”陈子安最后卑微地对郭昌恳求地说道。
“绝不!”郭昌满眼怒火地一口拒绝了陈子安。
“快走!”阿德大声的吼道。
郭昌的士兵看着阿德用刀胁迫着自己的将军,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陈子安吹了一声口哨,两匹马儿就跑来了,他赶忙让阿螺和阿依上马,自己看了一眼阿德握着拳头咬牙也跳上了阿螺的马,马儿快速地奔跑起来,陈子安眼前的路却变得有些模糊,一行泪水流了下来随风飘走了。
还没跑多远,就听到一声惨叫,郭昌趁阿德有些出神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快速挣脱了阿德的胁迫,夺过剑一剑刺向了阿德的身体。
听到阿德的声音,阿依立刻调转马头,奔向阿德。
郭昌大声地命令道:“放箭。”
“阿依,不要回来!”阿德看着阿依折返回来,用尽力气大声吼道,郭昌举起剑再次刺向阿德,阿德倒了下去。
阿依和马还未骑到阿德倒下的那里,就已经身中数箭,从马上摔落了下去。两个倒在血泊里的人,看着自己的爱人,用尽自己最后的全力慢慢地向对方地爬了过去,沾满了血的手紧紧地拉在了一起,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阿依!”阿螺回头在奔跑的马背上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个和她情同姐妹的人也永远离她而去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可无论她怎么叫唤,陈子安都紧紧地抱着她,拼命地让马儿向前跑去。
一路快马加鞭的陈子安准备带阿螺逃出大滇国。可是倔强的阿螺哪肯顺从,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趁休息时,陈子安去打水给自己的时候,骑上他的马一路冒着大雨狂奔向着伽罗湖奔去,她只想去看看自己的家园。
“阿螺,你不要命了吗?”陈子安回来看着阿螺骑马的背影只能无奈地在后面大声地怒吼着,但是他的声音很快就在雨声里被淹没了。
回到伽罗,站在残破的祭祀台上,迦罗湖上空浓厚的乌云翻滚着,吞噬了一切的光芒,黑沉沉的乌云里时而透露出一道道闪电,如同天神的怒火,将黑暗撕裂,大地笼罩在一片阴沉的氛围中,压抑沉闷,狂风咆哮,伽罗湖湖水翻滚着,似乎也在为伽罗族人们的遭遇悲愤不已;大雨滂沱而下,暴涨的河水携带者泥沙滚滚而来,山上裸露的大石仿佛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雨水冲刷着已经被毁坏的面目全非的家园,阿螺悲痛到无法呼吸。她恨自己,更狠毁灭这一切的人。
她该怎么办才好?她独自一人怎么来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泪水和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无助地哭喊着。
紧随其后骑着马一路赶来的陈子安,看到了祭祀台上的悲伤欲绝的阿螺,他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上祭台,着急想带阿螺离开,他一把拉住阿螺的手。
“快和我一起离开这里,追兵马上就来了。”
阿螺绝望地摇着头,用力甩开了陈子安的手,背对着他,出奇平静地说道:“我不会跟你走,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阿螺,求求你不要任性了,我答应过沙马、阿木…”
“哈哈,我任性?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阿螺打断了陈子安的话。
“我…我记得,死都记得。”陈子安愧疚地大声回答道,他再次拉起阿螺的手,阿螺倔强地想要甩开,可是她的力气不敌陈子安。
“你…不记得,枉我和我阿爹还那么相信你,你欺骗了我,欺骗了伽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伽罗的族人,赶尽杀绝,连伽罗小孩子也不放过?现在…我连我的阿依也失去了…。”阿螺悲痛地大声哭喊着。
“阿螺,我没有欺骗你,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这一切都是…这一切都是我没能及时阻止造成的错!”安予帆想为自己解释,可是一切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阿螺不会相信的,他只想快点带阿螺离开,以后等她平静了再慢慢地和她解释。
“你无法辩驳了吧?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功名爵位不惜毁了伽罗,还有你的那个蓁蓁,她就那么好吗?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不是的,阿螺,你误会我了,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我求你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以后我会给你把这一切讲清楚的。”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你去娶你的将军之女吧,去过你的荣华富贵的日子吧,我死也不离开这里,更不可能和你…离开。”
怒火攻心的阿螺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她愤恨地看着陈子安,他腰间那把自己亲手打制的金灿灿铜剑挂着他的铠甲外格外的刺眼,愤怒吞噬着阿螺的理智,她慢慢走到陈子安面前,趁陈子安不注意,快速抽出陈子安挂在腰间的铜剑,向陈子安的心脏刺去。
“…阿…螺。”
陈子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刺中,他眼睛里满是震惊。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只有殷红的血顺着陈子安的铠甲里的衣袍慢慢渗出,一滴,两滴…血水混合着此刻的雨水滴落在残破的祭台上,形成一个红色的圈围着两个人。阿螺的手上也沾满了陈子安身体里流出的还尚有余温的血,她看着他吃惊的双瞳,脑海里闪过阿爹、阿姆、大哥阿木、二哥木乃、三哥木呷、四哥木基还有五哥木果的脸。
自己亲手杀了这个给伽罗带来厄运的人,为迦罗部落的族人报仇了,可是阿螺却感到巨大的悲痛铺天盖地袭来,她的心像要裂开一般,呼吸变得困难,头一阵阵眩晕,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脑袋里就像被什么猛烈地敲击着,一只黑色的蛊虫和一口鲜红的血从她口中飞出。
陈子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他的身体很痛,但是他更心疼眼前这张美丽而痛苦的脸,看着阿螺无助、惊恐的脸,那曾经是一张无忧无虑的脸,是他魂牵梦绕的脸,和她在一起的无数往事像喷涌的巨浪一下涌上来,把他击打的粉身碎骨,体无完肤,比这铜剑刺入心脏还痛苦;鲜红的血还在不断顺着铜剑流到阿螺手上,陈子安的心已经碎了,永远地碎落在了迦罗湖里。他不怨她,是他把对她的誓言忘了,是他没有保护好阿螺,还让她失去了全部的家人。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仇恨之火让完全失去理智的阿螺大叫着,更加用力地把铜剑深深扎入子安的心脏。陈子安一口血从嘴里喷出,他疼得用手捂住胸口,抬头看着此刻眼前这个握着剑深深刺入他心脏的人,他不怪她,他曾经发誓要永远爱着她,他今生已经无法做到了,自己已经奄奄一息,今生和阿螺就这样的错过了。还会有来生吗?如果还有来生,他一定会好好地爱她,不会再辜负她,想到这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陈子安伸出满是血的手把脖颈上一直带着的海螺取了下来,交给阿螺,虚弱地说道:“阿螺,我不怨你,只恨今生我们没有缘份,待重…结,来生…愿…。”又一口鲜红的血从子安嘴里喷出,他倒在了地上。
阿螺看着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的陈子安,他的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泪水,阿螺害怕极了,她无助地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着,一遍遍叫着陈子安的名字,她亲手杀了他,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陈子安那不舍的眼神,她颤抖地伸出手,想给他搽干净脸上的泪水,为他止住那不停流出的血,陈子安咬着牙艰难地从衣服里掏出那份染满了他鲜血的绢帛婚书递给阿螺…
阿螺看了一眼,没有去接,她终于报了仇,可是她的心为什么却那么痛,痛得她无法呼吸,仿佛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了。
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湖岸边的山峦在大雨的冲刷下突然倾泻而下,把迦罗那些被大火焚烧过的村寨一点一点掩埋在了泥土中。
郭昌带着人马冒雨追赶而来,看到浑身是血的陈子安倒在祭坛地上,郭昌愤怒地命人射杀阿螺。无数的箭向阿螺这里射来,眼看已经走投无路的阿螺,陈子安只能艰难地爬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阿螺,自己身中无数只箭。
这时阿螺看到飘落在地上的绢帛婚书,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手脚也被箭射中了,但她一点也没有疼痛的感觉。陈子安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情急之下,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把阿螺推下了迦罗湖,希望奇迹发生。
阿螺清楚记得她落水前看到陈子安那万般无奈、恋恋不舍的眼神,她心里虽然恨他,但是又是那么地不舍他,大声的呼唤着:“子安,子安,陈子安!”
当冰冷的湖水迅速淹没她时,她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世界渐渐地安静了,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但是她知道他死了,被自己亲手杀死了,她手里紧紧握着她那份绢帛婚书和海螺慢慢地坠入伽罗湖的深渊。
“待重结,来生愿!”
湖面上依然大雨如注,波涛汹涌;湖面下幽静阴郁,纤细的水草随着缓缓的水流摇曳着,一群群鱼在水里游来游去,自由地穿梭。阿螺缓缓地沉入湖底,她的心慢慢地也碎了,她手里握着的绢帛婚书从手中滑落,随着水流漂浮着,而那枚海螺却坠入了湖底。
一条黑蛇从远处游到她的身旁,围着她转了几圈之后,小黑蛇幻化成一个英俊的少年,拿起了漂浮着的绢帛婚书,他拉起阿螺的手奋力地游往湖中一处幽蓝发光的地方游去。
“睡吧,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我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