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这才看清,她衣不蔽体,血流满地,身上已经没什么好肉,好些地方已经被剜的森森见骨。
在二人疑惑中,静宁把剜下来的肉哆嗦着往广子宣的嘴里送去,一边喃喃道,
“子宣,你是不是又饿了?安若给你肉……给你……”
羽青一阵作呕,她冲了过去,却因为腿软,扑倒在静宁身前。她狠狠的打掉了静宁手中擎着的肉,哭喊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为什么不能让他体面的入土?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
“子宣……肉……肉……”
静宁不为所动,趴下去,继续去抓掉在地上的肉。
羽青恨恨的看着她,匆匆的扫过周围,孤枭已死,维持尸魃的只有这快要散尽的法阵。
最后,她把眼神放在了角落的四盏魂藩灯上。
羽青抬头,眷恋的看了眼还动着的广子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爹爹不怕,女儿带你走,带你回家。”
“回青峪。阿娘在等你。”
说罢,羽青走到角落,狠狠的打翻了一盏灯。
顿时,广子宣低吼了一声,头微弱的晃动了一下。
“不!”
静宁看着消失的一盏红光,好像突然清醒了。她抬起头,拼命的想站起来,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只能匍匐在地上绝望的喊道,
“不要,不要……子宣……”
羽青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再次打翻了两盏灯,广子宣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一双废腿没了支撑力,四肢悬在铁链之上,只剩一个头颅一双眼睛,缓缓的转动着。
“不要!求你!不要!”静宁突然认清了眼前的人,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求你不要……不要夺走子宣……你看……他在动,他还活着……”
羽青站在最后一盏灯前,望着如一滩烂泥的静宁,说道,
“他……早已死了,带着对你永生永世的恨!他的心里只有我娘,你永远都得不到……这是你的报应!”
“不!子宣是我的……我是皇室的长公主……”静宁拼命的抖着双手疯喊道,“他是我的驸马……天下皆知……我的……”
“爹爹,来生,我们再相见。”
羽青咽下心里的苦涩,闭了眼睛,伸出手去,推掉了最后一盏灯。
暗室里的红光消失了,那具尸体终于归于了死寂。
广子宣缓缓垂下了头,脸也恢复到临终前的平和。
羽青望着广子宣的背影,鼻子一酸,泪流满面。
静宁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幽幽的笑了,她抬起头指着羽青说道,
“你知道广子宣最终的愿望是什么吗?是见你一面。”
“是你,绝了他最后的生机!哈哈……是你亲手杀了他……”
“羽青,你克尽天下亲人,你为什么不去死……”
静宁摸着脚边的刀,眼睛里透着的依然是癫狂的光。
随后,只听“噗嗤”一声,她用那把尖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可是过了一会,她又疑惑的把刀抽了出来,那刀上没有一丝血迹,她甚至感觉不到疼。
静宁的眼睛睁的老大,低头扯开了胸前的衣裳。
那个碗口大的疤上,隐隐的透出些暗光。她颤抖着手,疯了一般的用刀划开了那个疤,又把长长的指甲伸了进去。
她从那里掏出了一把干草,她扔了草,继续把手全部伸出去,拼命的掏着。除了干草就是棉絮,最终她捏住了一枚硬硬的东西。
一块如星辰般的蓝色石头。
她双手捧着那死物,吃吃的笑了。
原来,这才是傀儡的意思。其实她与那些行尸走肉,并无差别。一如曾经死在上原的她。
很快,那枚晶石化成了点点碎光。静宁脸上的表情终于定格。
有恨?有怨?不甘?不舍?
她抬起头最终看了广子宣的尸身一眼,好似解脱一般的说道,
“来生,不愿生……在帝王家,不愿再遇……广子宣……”
暗室里终于恢复了平静,羽青呆呆的看着两具尸体。
沉默了半晌,紫月离开口。
“青儿,翊儿他……”
黑暗之中,紫月离看不见羽青的脸,只听的见她平静到令人窒息的声音,
“他没有回来。”
紫月离突然失语,他反复演练过多次,如何能令羽青接受这个现实。
紫月寒没有回来,生死不明。
“前尘苦痛,因果循环。是因为我,又不是因为我。阿娘穷力一生,破了太太祖母贪心的诅咒,把素心诀化作生死蛊助我重生,那是阿娘的素心。爹爹守望十八年,遗愿只是见我一面,那是父亲的素心。兄长与师父思慕十一年,为师父复仇,那是兄长的素心。而月寒……”
“为姑姑计,为恩师计,为兄长计,为家门计,为天下黎民计,更为我们母女……我懂他,懂他的心。”
“青儿……”
“他会回来的。我会一直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