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新王登基。
大安覆灭,新朝改国号明康。废旧制,推新策。
明垣身着皇袍,坐在那高高的金殿之上,百官俯首,万人朝拜。
他的眼睛里却不似君临天下的威势。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大仇得报,开立新朝。可是,那身衣服仿若枷锁,从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宫宴歌舞升平,人人脸上表情各异。
可最应该悲痛欲绝的羽青,却比每个人都平静。她坚持以紫月门门主夫人的身份来赴宴,不管何人投来的宽慰、恭敬、怀疑她都一一笑纳。
伺候她的宫娥不知道她不胜酒,帮她斟满酒杯。
羽青静静的望着杯中酒,端起饮尽。
夜楚云的座位在她对面,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似乎想看透她,哪怕一刹那的软弱。
可是不曾,她仿佛为自己做了个外壳,无人可破坚强的结界。
终于,羽青因为那杯酒,离开了座位。
夜楚云紧紧的跟了上去。
羽青从来没来过皇宫,她望着眼前的巍峨奢华、丹柱金梁,只觉得虚浮不真实。
唯有头顶上悬着的那轮月亮,依稀让她想起数年前在上京的种种,只是如今竟是恍若隔世般。
夜楚云自醒来之后,数次想见她,都被阻拦。
后来,紫月寒失踪的消息传来,羽青身居宫殿,闭门不出,直到今日宫宴。
茫然的走了一段路,羽青听到了脚步声,回过了头。
恰值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红柱矗立,光影葱茏,夜楚云与她隔着几丈远,但是看她的眼神,他却有种被推拒千里之外的错觉。
“卿儿……”夜楚云迟疑的喊道。
羽青一双清婉的眼睛微垂,如月柔如光冷,她毫不避讳的盯了夜楚云,点了点头。
“楚将军,有话说?”
这种称呼和疏离,让夜楚云的心如被剜了一般的疼痛。
夜楚云低头,攥了攥手,感受着体内流动的血,鼓着勇气问道,“我……明明已经……是不是你……”
羽青故作诧异的歪了歪头,“你大难不死,是郎伯医术超群。你也知道老头子有的是绝学……”
“不,这定然不是医术可为……这世上,身死重生的传说,只有素心诀……那种刮骨锥心之痛……是你……”
夜楚云有些着急,往前疾行了两步。
羽青看他过来,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她如今想用些功力却是不能,加上酒力不耐,她崴了下脚,险些摔倒。
夜楚云忙的跑了过来,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羽青慌忙站稳,使劲往回抽手,可是她越抗拒,夜楚云越是不依不饶,
“我气海重铸,诸窍皆通,卿儿,我不是傻子,你告诉我,你到底付出了什么?还有你的武功呢?”
“没有!你松开我……”羽青着急道。
“那你在怕什么?躲什么?”
“我没有……”
羽青全力挣扎却是无果,最后她放弃了,任凭夜楚云攥着她的手,看着旁边的宫人来往,她昂起头,冷冷的说道,
“我是紫月门主夫人,楚将军,请你自重!”
夜楚云的手抖了一下,松了力道。羽青决绝的抽回了手,站定。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楚将军,你我此前诸多羁绊,至今日止。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以前的就都忘了吧……此后,我们两不相欠。我只想安安心心的当我的紫夫人。”
“可是,他没有回来。”夜楚云失意的低了头,“我不想见你这般假意坚强。”
羽青惨淡一笑,“即便他没有回来,我也是他的夫人,他孩子的母亲。并不会因为他几句似是而非的托付而改。我虽妇人,也并非无依。门内诸多,还需要我替他长长久久的守下去。”
“卿儿,我并非想……”夜楚云着急分辩。
“请将军称呼我紫夫人,明日我就会离开,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羽青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