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坚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半瘫倒在桌面上,手中抓着酒壶,失魂落魄般往嘴里灌酒。
酒灌地猛,一些酒水从嘴边溢出,溅落在桌面上,沾湿倒在桌面上七八个空空荡荡地瓶瓶罐罐。
陆煊距离他隔着有一段距离,能够嗅闻到风中弥漫着浓郁的酒味,显然,张坚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酒已有一段时间了。
见到他这般颓疲模样,陆煊心中顿时一咯噔,看来,张坚前往柳家一趟,并不顺利。
陆煊走上前,坐在张坚旁边的长板凳上,夺过他手中正欲灌酒的酒壶,询问道:“说说吧!发生了什么?”
“啊……”张坚瘫在桌面上,眼神半开阖,视线朦胧,他轻轻敲了敲脑袋,以换取神智的清醒,见到是陆煊,他痴痴一笑道:“原来是陆兄。”
“来的正好!”他伸向一壶新酒,打着酒嗝道:“陪我喝上一壶。”
“你已经喝的足够多了,就不要再继续喝了。”陆煊按住他喝酒的动作,轻声道:“你发生了什么?前去柳家一趟,怎么就这般颓疲,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
张坚坐正身子,浑身酒气,耷拢着脑袋,时不时打着酒嗝,沉默不语。
陆煊见此,询问道:“被柳员外驱赶出来了?”
张坚神情萎靡,失神摇头。
“没见着柳青青?”
张坚仍旧摇头。
“那是为啥?”陆煊皱眉,很是不理解,既然没有被驱赶,也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怎么还会这幅颓疲的模样。
“我去拜访柳家,没有被柳员外驱赶,反而出乎意外的被请进了柳家,并且,非常顺利的见到了柳青青……”
张坚打着酒嗝,长长呼出胸中带有浓郁酒气的浊气,他的眸光低垂,在露天酒馆棚子遮掩映照的阴影下,一半身子隐入黑暗,一半暴露在光明中。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颓疲,是那样的萎靡不振,以至于给人一种在瞬间苍老许多的感觉。
“柳青青依旧如当年那样,明艳光彩照人,充满魅力,可是……”张坚想到在柳家见到柳青青的画面,忍不住叹声道:“我看到她,她……”
张坚欲言又止,颓疲般摆了摆手,似乎很不想提及见到柳青青的场景。
“她怎么了?”陆煊见到张坚支支吾吾好奇询问道:“柳青青究竟是怎么了?”
张坚叹声,一脸痛心道:“当时柳青青就在我面前,我看着她牵着一岁半大的孩子,还有微微隆起的腹部。”
陆煊终于明白张坚为何去了一趟柳家,便是这幅颓疲的模样,两年时间过去,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早已经嫁人成婚,且育有一孩,如此情况,换做另外一人,同样无法接受。
“时光匆匆,岁月无情,等待两年,柳青青终究还是遗忘了曾经的誓言与承诺,发生了变化……”
张坚抓起酒壶,仰头猛灌,像是要将心中的遗憾,尽数灌进肚中。
“既然柳青青已经成婚,那三城剑盟一事,你还参加吗?”
陆煊这次没有阻止张坚喝酒,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不住地灌酒,男女之间,世间情爱,皆有缘分,早一分晚一分都会遁入空门,唯有恰到好处才会有结果。
“自然是要参加。”哐的一声,张坚将酒壶放在桌上,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充满坚毅道:“不仅要去参加,而且还必须要拿下剑盟魁首!”
陆煊轻声道:“可柳青青已经成婚,即便你成功拿下剑盟魁首似乎也没有了意义。”
“陆兄说得不错,可这世间大多数的事情本就没有意义……”张坚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一瞬间想通了,轻声道:“既然这世间的儿女情长由不得我,那我就志在天下!”
他抓着桌面上的那柄生锈铁剑,眼神坚毅道:“终有一日,我会成为这世间一等一的大剑仙!”
“况且,高宅中那只即将作恶的伥鬼,也需要镇守使的帮忙,只有拿下剑盟魁首,才能遇见镇守使。”
“你能想的明白,实在是太好了……”
陆煊还以为张坚经历如此重大的变故会因此一蹶不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调整回来。
他举起酒,陪着张坚喝酒,两人又谈了许久,绝大多数是张坚在述说,陆煊偶尔插上一两句劝慰。
桌上的酒并不多,两人很快喝完,但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里,而是陷入了沉默。
“陆兄……”张坚趴在桌子上,浑身酒气,自嘲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如果两年前,我能够再勇敢一点,上门提亲面对柳员外的驱赶,能够更加硬气一点,最后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如果我……嗝,呼,不是这般穷酸,而是腰缠万贯,家中金碧辉煌,是这十里八乡的豪绅显贵,会不会就能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了?”
“我读了许多书,懂得许多道理,可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连喜欢的姑娘都得不到。”
张坚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留下来,他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陆煊……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没用?”
陆煊没有说话,他回答不出来,世间情爱,向来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金钱可求,名望可追,可爱情从来追不得,求不得。
山在水自流,山与鸟从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不必强留,喜欢一束花,不用强行摘下,静静欣赏也挺好。
可这些话,陆煊说不出口,没有穿他人的鞋,走相同的路,看同一片风景,是断然无法感同身受。明白张坚心中的痛苦与煎熬的。
为此,他只是认真的听着,听着张坚的嚎嚎大哭,听着张坚的絮絮叨叨,听着张坚讲述着与柳青青曾经的过往。
讲着,讲着……张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然就这么陷入了昏睡当中。
“青青……”
昏睡当中,张坚依旧轻声呢喃,呼唤着柳青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