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304病房里,江浸月半跪在地上,被雨淋湿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污水,污染了原本白净的脸。胳膊上的血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和雨水一齐砸在地板上。
大批的医护人员闯入略显逼仄的老旧病房,起搏器的声音一下一下穿透江浸月的耳膜。
“嘭!”
“嘭!”
“嘭!”
扶在地上的双手慢慢收紧,她不甘地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来。望向病床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呼吸也慢慢变得沉重了起来。
“扑通!”
江浸月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日。空气里净是发了霉的味道。
江浸月囫囵个人仍似在梦中,每走一步,都飘飘然。
她双手虔诚地捧着方寸不过40的骨灰盒,摇摇晃晃地往墓园最里面走去,早已退了色的运动外衫胡乱地搭载身上,脚边的泥高低错落着点在左右两边并不一致高度的卷腿牛仔裤上,整个人像是有一身的清灰拢在身上,眼下的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混在雨中,顺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落下。
等在大雨之中立好碑,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因天气的原因,偌大的墓园只有她一个人。
“轰隆隆!”
大雨下的越来越狠,墓园两侧栽种的青松为此弯了腰,满园的木槿花更是被摧毁得惨不忍睹,稀稀拉拉的花边扑落在地上,皎洁的花瓣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泥。
时间仿佛永久定格在这一瞬间。
“江卓雪!啊!啊!啊!”
这些年来她憋屈的太很了,一声长啸像是带走了她的半条命。不解气,不舒气,整个人像是灌了铅般,笨重、堵塞的很,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抚在墓碑上的手微颤,氤氲的雾气在眼中升起,糊了视线,滴落,又润了小草。
“哒、哒、哒。”
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冲破了江浸月的耳膜,她抬起埋在墓碑和臂弯间的脸,茫然地看向来者。
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雨停了,换做雪落了下来。冰凉的触感从面颊传来,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七月,怎么会有飞雪呢?怎么会……有雪呢?她望向天空的眼睛猩红可怖。
————
是日七月飞雪,木槿随风散,片片芳菲,粉白纠缠,未曾分清雪与花。
江浸月全身湿哒哒的,衣服贴合着她的肌肤,狼狈地瘫坐在大雨所带来的一片狼藉之中。一双皮鞋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中,倾在她头上的伞,隔绝了雪花,却隔绝不了冷意。
江浸月抬眼,沈枢还是那副矜贵的样子。西装、大衣、皮鞋,一丝不苟地穿着在身上,一路走来,尽管雨那么大,他的鞋面、裤腿依旧干净如初。
一人撑伞,垂眸。
一人跌坐,抬眼。
他永远像高高在上的神,等她跌落、遍体鳞伤之时出现。
二人相顾无言,只剩潇潇的飞雪声,打得耳朵生疼。
“江浸月,去领证吧!以后我保护你。”沈枢的声音很好听,但始终透着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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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浸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视线飘向一边,双肩被笑意带动。
一块又一块的砖头压在她的胸口。身体沉得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