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npc的车马劳顿不同,《地表》中玩家若想在不同服务器间迁移,只需要申请服务器迁移就可以在主城间瞬移,只是一般玩家用不到该功能就是了。
服务器都建设在各个地下城中,凭当前全球互联网的网速和稳定性,传输联系尚可,玩信息量如此巨大的MM可就捉襟见肘了。
因而《地表》让每个服务器专营一个局域网,该局域网中所加载的地图既服务器所在的地点和周边区域。比如南昌地下城的玩家,他们只能游玩《地表》中的洪都南昌与其周边的江南西道各城镇。
这可以让同属于一个地下城的玩家无延时游戏,减少了不同服务器玩家间的相互干预,但也极大限制了玩家的活动范围。
好在久居地下城的居民本就没有什么活动范围可言,游戏中的体验相较于现实已是十分丰富了。外加各种网络论坛和自媒体的补充,不同地域的玩家在游戏外分享着各自的游戏体验,因而《地表》游戏环境依旧友爱,抱怨的声音始终不是主流,《地表》的热度无人能出其右。
能出地下城的人已是少数,更何况去其他地下城了,木连新也是第一次使用服务器迁移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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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古称江城,江汉交汇之处。水路、湖泊、沙洲、芦苇星罗棋布,楼阁、桥梁、挑夫、渔船动静相宜,一并成就了云梦泽的浩渺。
虽然已是凌晨,木连新还是在睡前申请了服务器迁移,出现在黄鹤楼前的空地上。
打更的官差大概是不会来此自找苦吃,灯火仿佛点燃了整座楼,每一处雕梁,每一块瓦片都似在发光。又似有潮水要来挽救黄鹤楼被付之一炬的命运,此起彼伏的声波响彻天地,仔细听来才能分辨出其中的唱词与欢笑。
名楼不是武汉的特权,南昌也有滕王阁。
不过在真实的历史上,滕王阁是唐朝中期建造,而现在的游戏进程尚在唐初,南昌地下城的小玩家们不甘寂寞,大家在游戏中集资、招工、找图纸,提前“召唤”出了这座千古名楼,并有一文采颇佳的兄弟在滕王阁前挥毫泼墨写下一副对联。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得了,这下南昌的小玩家们心满意足,《地表》南昌策划部急忙撤销掉王勃的代码,可怜一代才子,尚未在游戏中出世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因为这般缘故,木连新看黄鹤楼倒不觉得有多宏伟。目光中的好奇更似在对照着眼前之楼与记忆中的滕王阁玩“找不同”,更令她疑惑的实则是另一件事,黄鹤楼为什么这么热闹。
其原因还是玩家的胡闹,滕王阁建成后,玩家股东们并没有把它运营成一座歌舞饮宴的酒楼,而是非常“离经叛道”地坐地收门票。
真是异想天开,古代人口少,流动人口就更少了,哪有什么旅游资源可开发。滕王阁也因此不瘟不火,勉强维持在不赔本的状态,自然不比黄鹤楼。
夜晚的黄鹤楼才算是士绅名流的销金窟,灯红酒绿配着莺莺燕燕,衣冠才子满口锦绣淫章。本来出于好奇想进内一观,门口的护院见木连新衣着普通便将其推搡出来。
闭门羹,怎么说都不是个好兆头。对于武汉的本地玩家而言,黄鹤楼的场景已司空见惯了,谁又会觉得一群纨绔狂人能代表一地的风气呢?
可对于木连新而言,初到江城,所看到的就是黄鹤楼的糜烂,这无疑破坏了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同时让她对自己的计划担忧起来。
若按过了零点就算新的一天,今天就是三天之期的最后一天,还是先去龙王庙看看情况吧。
与后世明初所建的汉口龙王庙不同,《地表》中的江城龙王庙仅城边武定码头对面山坡上的一家。
也许是明式建筑在唐朝有些不伦不类,也许是当下云梦泽的地理水文与后世江汉汇流的情景不同,这座龙王庙没有牌坊,没有三层的楼阁,也没有好景色,只有一片密林与林中孤零零的一座小庙。
因为不知徐、路二人何时能到,所以约定了三日内。可自己也只是最后一天才能出现在汉城,因而木连新早就在论坛上花钱雇武汉玩家在龙王庙前帮自己等着。
可到了龙王庙却让她大失所望,地点选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此处闹中取静,是个交通方便又好谈事情的地方。可这“静”也太过分了。
整片山林没有一点灯火,一株株梧桐的剪影似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若不是天上那轮尚未饱满的月亮,连道路都看不清。路也是年久失修,砖石裂的裂、塌的塌,分明是个不陡的坡路,可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别扭极了。
这么恶劣的条件,自己雇的人愿意费心思守在这里吗?木连新的心里越发没了底气。龙王庙的庙门就在一个拐角后突兀地出现在山林中,院墙虽破烂,索性还没坍塌,庙门也没关严,透过缝隙看过去,庙里似乎一人也没有。
“吱嘎”的推门声在寂静的凌晨中格外明显,木连新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也不知她想到哪个鬼故事,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这该死的游戏,打打杀杀倒是没什么,总在奇怪的地方非常恐怖。木连新小心翼翼地踱步进入院内,院子里只有一条道,通向唯一的一座殿,殿里仅有一个香案,供奉了一位龙王。
大概云梦泽只有这一位龙王吧,木连新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什么,这里空旷到一目了然。
那殿内的龙王端坐地十分威严,只是月光照不进来,看不清它的样貌。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了,下线去找那个收了钱的问问情况吧,然后就去休息。
木连新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调出了系统窗口,轻车熟路地点了退出。浮窗带来的光亮幽幽散射开来,自下而上的光源照得龙王如鬼似魅,在意识即将脱离游戏的一刹那。
木连新看到龙王像的腋下夹了张狰狞可怖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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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凉风带了些凉意,熄灭了船上的火把,太阳已从船尾的江面中升起。
船中过夜的感受比想象中好不少,徐、路二人吃着简单的早点看船工们交班。
这八条船虽是民用,但还有些分量的,撑篙与掌帆是两个船夫的活。至于为什么是撑篙而不是掌舵,那是因为江上最好的航道都是给官船用的,即使再富有的商人也只能走江上的二等航道。这种航道情况复杂,时常需要用撑篙的方式躲开浅滩和礁石,因而民用的平底船多用篙而不是舵。
交班下来的一位船夫没有立即休息,而是爬入舱里与徐、路二位交谈,许是怕贵人们担心,船夫先行说道:“二位大人,咱傍晚就能到武定码头了。”
徐、路都是沉稳的性子,见船走得顺畅本就安下心来,听到船夫的报告也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徐术实感慨道:“本以为晓启镇的清晨已经很有味道了,谁知道江上的清晨更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