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鲜红顺着纹路飞快枯萎,在暗红里相继沉寂,陷入沉眠。
现实里的几人依旧在缠斗着,冯浚云和徐灼熠谈判,说他先停手他就把虫子放下,叫叫嚷嚷地喊耳朵疼,耳朵太疼就会激起“耳朵—传入神经—大脑皮层—传出神经—运动神经末梢支配的肌肉”反射弧,嘴巴快得谁也追不上。
就在徐灼熠开始思考要不要给他砸晕时,姜燕寒突然转过头,面容微动,似乎在感知什么。
“常爾醒了。”她笃定的声音传来。
众人皆是一愣,收手的收手,放生的放生,睁眼的睁眼,摆正身体,齐齐向入口看去。
在楼梯口旁,高庭单独留的蜡烛火光闪烁飘忽照亮的下方,阴暗潮湿的苔藓墙前,常爾静静坐在轮椅里,看着他们,目光似有放空。
她冷眉如烟,不浅不淡不弯,深眸载雪,半霜半水半倦。双颊少肉,两唇淡红,面容清丽。
双手仍然交错摆放于羽绒服上,呆在那,陷在意味不明的情绪中,好像与众人隔了一层纱,险入另外一个世界。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常爾的眼神聚焦,缓慢眨了眨眼,开口竟然有些生涩:“怎么不继续?”
高庭闻言迅速抓下书包,走过来,给她递了保温杯,“要喝水吗?”
反应了几秒消化他的话,常爾发现她不会用这个水杯,现在上手摸索,会被看出来的。
他们好像认识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但这也未尝不可能是神迹读取了她的记忆,杂糅创造出一群幻像。
她曾经读到过这样的案例,经历者因为不合幻像常理而直接直面不可思议,最后混乱成了怪物,只有回溯记录符才被人发现他崩溃的原因。
所以他们到底是活人还是幻像,使用的语言又是从何而来?
递水的人五官线条柔和,眼尾稍圆,肤色偏白,唇角还有一颗隐约的浅痣,虽然一眼看过去只会让人觉得此人面孔青涩,年龄尚浅,但他眼中幽光闪闪,暗含凌厉,俨然是可以在千钧一发之时果断动手的人物,不能大意。
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没想到高庭直接拧开瓶盖,按压开关倒水,把水递过去,态度十分关切:“喝一点吧,常姐你声音有点奇怪。”
很奇怪……是还没有完全接受新的语言……要少说话,多观察。
常爾只能接过来,动作缓慢。
其实,被幻象毒死的案例也不是没有过……
但是在高庭期待的目光里,她不得不慢慢喝下去。
竟然没凉?
她捧着小瓶,没有发现一点灵识禁锢的痕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以前同僚也有用过类似的通识知识造物,不过她没有去了解过,完全投在了神教神址研究中。
“谢谢。”她努力发音。
说话间隙,其余三人也都走了过来。冯浚云走的最快,一个箭步上来,直接把常爾腿上的外套掀了起来。
衣服下的腿就完全漏了出来,在灯火跳跃下,常爾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露出来的腿竟然已经被纯白岩石包裹,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每一个褶皱都生动而富有细节,轻柔而沉重,乍一看就像是精妙的雕像作品,拍上去还有沉闷的回音,完全挪不动腿。
而且从腿部的感受来看,这应该是连肌肉骨头都变成了石头。
冯浚云笑眯眯地收回敲击的手,语气生动而活泼:
“久违的石化诅咒,都是老相识了,破案了,常爾,它爱你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