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爾冲它点点头,就回房间了。
她在昏暗的房间里看向尸体,尸体依旧坐在那里,很安稳,血腥味令人恶心。
还有下次。
所以这具尸体,真的是她吗。
死而复生?
万相没有生命的权柄。
她看向信纸,神力依旧波光粼粼。
尸体和信纸,应该不是同人同目的,要不然来人直接塞纸就行,何必大费周章。
回溯。
信纸飘起来,虚影投递。
一只笔,被左手抓住,书写着。
但因为字少,虚影几乎是转瞬即逝。
她耐心地反复观看好几遍。
笔是研究室常见的蓄墨直注笔,人手好几个。这种笔是一次性的,追求减少吸墨过程的麻烦,价格比较高,但教会还是舍得用钱的。
左手,稍小,是女性的手,但是食指戴着材质不明的戒指,上面没有一点划痕,崭新无比。但手上有火烧的痕迹,手心还有巨大的刀疤。
背景是没见过的装饰,模糊不清,但颜色明亮,总体看着像教堂。
常爾的习惯手是右手。
不知何时,云层散开,月亮重现。
月光洒下,透过窗,绵绵落在室内,落在在常爾的发丝上,隐隐透光到她的后颈。
不是簇拥教会的贵族。
外表平庸的直注笔不受贵族喜爱,他们更青睐溢价的鸟喙长羽笔。那也是一种吸墨笔,不过笔尖宛如鸟喙,每次书写都像小鸟啄食,笔尾还有贵鸟的长羽装饰,花里胡哨。
曾经还有贵族因为鸟喙长羽笔的羽毛而争执拍卖,把一根羽毛拍到天价。
某位名门望族曾经开玩笑地说过:“谁不想在使用笔时顺便炫耀自己的羽毛价值千金呢?”
难道是反对她的党羽故意模仿她的字迹,特意来这里送上恶作剧?
荒谬的猜想。
那都是一群顾着脸面在无光处交锋的懦夫,这么有创意的想法,是无法从他们僵硬的脑袋里蹦出来的。
那就只剩下一种同样荒谬的异想天开了:写下字的,就是她自己。
这似乎也能解释灵识的反常,如果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命令它们让她捡起这封信,它们确实会殷勤办事。
可能还会因为常爾事后质问而疑惑委屈……
但那飞鸟的啼叫,是如何快速拥有灵识的?
常爾抬起左手看向指尖,虚影里,火焰的疤痕几乎遍布了大半手掌。
大胆猜想,这是未来的她写下的妙趣横生的预警,或者是平行的她写下的意味深长的劝告。
这两者都牵扯到了最初的概念,时空。
常爾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倘若她接受共主教会的邀请,加入其中,确实极有可能接触更多最初的基石概念。
它们分别是:时间,空间,生命,命运,奇迹。
但那需要五十多年。
常爾不自觉来回踱步,目光紧锁着尸体,千思万想划过脑海,在不断推演中一次次否定了每种可能,最后只剩下一个:
她身边有人携带着关于时空概念的事物。
就在此时,常爾未注意到的星空里光影转移,星光交替闪烁,浩瀚的方位变迁,时间来到了四点四十四分四十四秒。
「咚——」
庄重肃穆的钟摆声突然响起,震彻全楼。
突兀钟声的余音将世界粉刷上了死寂的黑白,一切灵识都被压制禁锢,世界变成了诡异的素描,由黑白灰统治。
神迹降临。
黑白灰凸显的光线里,常爾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琥珀色的眸子将一切细节收入眼底。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被素描定格,只有常爾一人拥有颜色。
她扭头看向窗边,屏息凝视,果然没有星辰的移动与光影轮换。
时间静止。
猜对了。
常爾嘴角慢慢勾起。
这是时间的权柄,有人突然动用了它,招致神迹降临。
神的知识她在清楚不过了,神迹降临的生还率不足13%,存活下来的都被神信赖,成为所谓的神使。
而剩下的87%……
常爾淡淡看向门口,那里有一扇非常合理的门框,定格在房间门的前面。
在常爾确定信息时,它就出现了,并且不断在向常爾缓慢移动。
它上接楼顶,左右直接占据了房间所有的宽度,但就算这样,也让它看上去像是被这点空间拘束了,只能委屈地蜷缩在这里。
框架花纹材质不明,呈一种浑浊的乳白,有垂滴的液体感,似蜡。
中间应该是门的地方流动着浓厚的死寂与沉眠的气息,如云如雾,隐约有呢喃的细碎声。
剩下的87%,都死在了窥视神迹里的不可思议的知识里。
“朝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