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军笑了，妈笑了，陈老汉也笑了。

张军忽然想起什么，盯住小季：“我忘了告诉你，我那边，你秀平嫂子的那些化妆品不用了，扔了怪可惜，你喜欢，拿来用吧！”

小季摇摇头，脸红了：“张军哥，你还是留给未来的嫂子用吧！”

陈老汉又咳嗽起来，由于兴奋谈话过多，竟吐起血来。小季给他捶背，让他躺下。

张军也起身告辞。

这几天，陈丕忠病情加重，小季妈干活迟到，几次被刘队长扣罚工分。

我妈对小季说：“摊点煎饼吧，你妈上工不赶趟时带饭。”

妈叫我中午放学后去市场，把攒的二十来个鸡蛋卖掉，凑够钱把陈大伯的药买回来，下午也去陈家帮忙。

我回来时，陈家院内已是一片繁忙。院内烟雾腾腾，妈摊煎饼，小季烧火，陈大伯坚持着劈柴，搅糊子。见我回来，小季先扔块毛巾给我，让我擦汗，接过药给爸煎药去了。我让弟弟二林烧火，摸过扁担去挑水。

大门开处，张军走了进来，他满脸放着红光，进门就招呼：“陈大伯，陈大伯呢？”

“来了来了......”陈丕忠迎了上去。

看到院里这等阵势，张军先是一愣，随即有所感触。他的声音挺大：“小季啊，干这活，你怎么不把我妈也招呼过来呢！”

陈老汉正想说什么，张军接着说：“你家的困难我已经汇报给公社民政了。我又替你们写了个申请，民政上还真救济你们五十元钱。”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

陈老汉比上一次更受感动，眼望张军，嘴唇在抖动，但说不出话来。是啊，庄稼人，在那个用鸡蛋换钱的岁月里，五十元钱，对一个穷困的老汉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当他接过钱时，眼里噙着泪花，仿佛他接的就是皇封，只差没有下跪呼谢主隆恩了。

张军见老汉这副模样，心里若有所思，劝道：“大伯，别往心里去，以后也许我有求着你们的时候呢！”

小季拿一叠煎饼，脚步轻轻地走到张军面前，感激地说：“张军哥，把这点煎饼带回去，叫大叔大婶尝尝。”

张军接过来，夹在胳膊下，然后看着小季：“大叔的病要抓紧治，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小季点点头。

张军又对陈老汉：“明天叫小季妹妹到我家去一趟，在救济款的收据上签个字，别忘了！”

我担水回来，张军已经离去。陈老汉还站在那里拿着钱出神。小季高兴地一把夺过钱，一边往外跑一边说：“我要去告诉妈，爸的病有救了！”不巧，正撞在我的水桶上，水洒了，溅了我一身，洒了一地。

我本来流着满脸的汗，又加上洒了一身水，简直像个落汤鸡，我有些不高兴了。妈瞪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咱们对小季家帮的是点力气，你看张军帮的却是钱，钱虽是国家的，可跟张军的一样。湿了，就换换衣服去。”

小季从街上回来了，替陈大妈扛着锄头。娘俩发现我这副模样，小季笑出两眼泪花。陈大妈止住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死丫头，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叫你弟弟脱下来，给他洗洗，还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