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笑道:“也许是,但是有你们,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一家人嘛,重要的是包容。其实李伟有点像我,也能忍,对你来说,的确挺适合的,你执拗的性格,其实没多少人能忍受的。动不动就出手,认定的事就成了一根筋很难改变,和您妈越来越像。”
“我哪里像她,”赵晓躲有些生气,“她一点都不近人情,我现在是发现了。”
“那你就错了,她也是为你好,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并没有阻拦你们,遵循你的意见,还专门提出给你留私人空间,很多事对你都是有求必应,只是她太看重利弊而已。行了,你休息一下,安心上班,他离开了,家里的事我会管。我去劝劝您妈。”
赵父找到妻子把这些年的苦水都倒了一遍,妻子没感动,他却把自己说哭了,妻子最见不得丈夫哭,非常嫌弃地说:“几十岁的人了,还哭,好,这事听她的行了吧!那小子以后要是敢辜负她,非废了他。”
赵父立马得意亲了妻子一口,妻子嫌弃得差点吐了:“一嘴的烟味,恶不恶心。”
她踢了丈夫一脚,就去打麻将了。
赵父解决完家里的事,想着还是去见一次女婿,他说:“我女儿决定等你,所以婚你就别想着离了,有那工夫想,不如好好琢磨着表现良好一点,争取减刑,你不是高才生吗?发明点专利、写点论文什么的,都比混吃等死好。”
李伟半天说不出话,赵父说:“我来就说这个,马上就要过年了,新年快乐!”
“谢谢爸!”李伟说,“让你们为难了。”
赵父摆了摆手,说:“就这样,好好改造,有什么需要就说,别不好意思。”
“没有,新年快乐!”
赵父刚走,杨春芳又来看儿子,说:“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考虑个事情的后果,你姐我还是让她留下了,毕竟欺负她的人也被你打得动不了了。她还怀着孩子,她丈夫也不会计较前嫌,本来他对他爸也有意见,只是没有胆量反抗,他人其实不错的。”
李伟说:“我知道了,妈,有空还是去看看我姐。”
“会的,不管什么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生的,会来看你,也就会去看她。”母亲一脸忧愁地说。
杨春芳对儿子入狱谈不上有太多难过,毕竟这是儿子自己的惹的祸,事情已经发生,那是他的命运,作为一个母亲,除了能来看他外,如果他有需求,能力范围内帮忙解决一下,再无法给他提供什么。她向来很理智,对待亲情也是如此,能做的都做了,问心无愧就好。
李伟也安下心来,只想着如有可能,尽量争取减刑早日出狱。
赵母对赵晓躲生孩子的事还是赌着一口气,因为女儿就是不听她的,让她去做基因检测,她也不去。她不想再面临上一个孩子那样的困难的选择,如果孩子还是有缺陷,那她也认了。
转眼间她就进入了预产期,她一个人住在病房里,终于抱怨起李伟来,别人都是丈夫陪着做产检、陪产,就她没有。
刚住进医院一天,她就被推进了产房。经过一个多小时,她顺产下一名男婴。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她看着儿子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住了一天院,因为是顺产,一天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就决定出院。她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之前准备的生活用品,乘着电梯下楼。
八月初,刚立秋,天还未变冷,她走出医院,孩子突然笑了起来,她也笑了。怀胎十月的辛苦,很多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做时候的抱怨,想念丈夫的某个深夜的苦楚在这一刻都消解了。
她走出医院的大门,眼神也变得明亮许多,她没有产后抑郁,而是产前时常处于抑郁,那时候的她总怀疑这些是非真的值得,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多。
她从小就没吃过任何苦,而苦是根据人的承受能力所决定的,人对同一件事的感受程度是不同的,一件坏的事对人造成的心理创伤自然也有区别。
怀胎十月所受的心理煎熬或许不比那些真正抑郁的人少得多,但她撑过去了,一切也就变得立体而有意义。
这样的经历将她这个人也塑造得更加立体化,同时也更加坚强。而或许成为母亲的道路本就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也许才会有“为母则刚”这样的概括性极强的赞歌。
赵母、赵父拎着鸡汤刚到医院门口,看到女儿一个人出来,忙上前去问候,一直不想让女儿生下这个孩子的赵母在看到这个大胖小子的时候,都顾不上关心女儿,笑嘻嘻地抱着大孙子一脸溺爱地看着孩子。
赵父接过女儿手中的东西,拉着她的臂膀关切地问道:“前天才生的,也不多休养几天。”
“没啥事,又没开刀,住在里面也难受,不方便。”赵晓躲说。
“嗯嗯,回家!”赵父拉着她往车边走去。
回家后的三人商量着孩子的姓名,赵晓躲想让孩子跟李伟姓。赵母冷哼一声:“他本就是入赘,自己跑去吃免费的饭,你一个人辛苦帮他生儿子,还跟他姓,你怎么想的。”
孩子跟谁姓,赵晓躲也没有太多的执念,只是随意问一句,母亲不同意也就算了。赵月躲最后给孩子起名赵李,医院在开出生证明的时候询问她名字,她没有丈夫在身边所以一直没能确定下名字,随意间就想到了李赵这个名字。
母亲非要坚持姓赵,所以赵晓躲觉得户籍上落个赵李就行,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并不需要有多惊艳。
赵母觉得这个名字非常不好:“你们的姓凑在一起就当孩子的名字,那要是以后再生个二胎,怎么取名?而且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带上李伟的姓,不是画蛇添足吗?”
赵月躲说:“那下一个就叫李赵呗!”
“那三胎呢?”
赵月躲有些无语:“二胎可能都已经很逆天了,还三胎,再说政策也不允许。”
赵父说:“大势所趋,肯定会开放的,据可靠消息明年就会开放。”
“那我去监狱了和他生吗?等他出来,生不生得动都是个问题。”
赵母说:“可是,赵李这个名字真的太难听,叫赵云吧!”
“你平时不看三国的吧!那还不如叫赵胆呢!”赵晓躲玩笑道。
“为什么?”赵母问。
“因为赵云一身是胆。”
赵母拍了女儿一下,欣慰道:“看你有了孩子好起来就好了,叫什么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你好好地就行。这期间看你一个人伤心流泪,我和你爸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你开心了就好,如果你当时不坚持,说不定现在都又遇到良人了呢!以后还有六年的时间,你.......”
“唉!妈,我相信他,他为了我会努力提前出来的。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比任何人了解他。”
赵父在他们说话期间下楼端来熬好的鸡汤给女儿:“快尝尝,香不香,多补充点营养。”
“蛋白质基本不溶解于水,鸡汤哪有营养。”赵晓躲喝了一口汤觉得太过油腻。
“别跟我扯这些,赶紧喝了!”父亲翻了白眼说。
带孩子是个苦力活,即便再有耐心,也会被半夜突然间的苦恼吵得烦躁,可是有了孩子后的生活虽然感觉难熬,但一转眼也就成了一个大人了,成为自己当初年轻时的模样。
赵李已经快一岁了,陈雨娟也从国外回来,治疗有了一点效果,能拄着两根拐杖行走百多米的距离了,但还需要进行康复治疗。
赵月躲抱着孩子在房子外面转悠,恰巧碰到正在练习走路的陈雨娟,她走了过去笑道:“你可加把劲,别干儿子都会走了,你还不会。”
“你就嘚瑟吧!”陈雨娟说,“坏就坏在你生了儿子,要是生的是女儿,以后我生个儿子,18年后就把她拐跑,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他呢?之前不是经常跟着你当保镖吗?”赵晓躲看了一眼四周问。
“单位有事,加班去了。”
“你真打算嫁给他?”赵晓躲问。
“我能走了就嫁。”
“别等了,人家也守了你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能只是为了还弟弟造的孽呢?怎么也给人家个准信。”
陈雨娟哼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李小藏从初中就给你写情书,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你怎么不嫁给他,他前两天还问我,你离没离呢!”
“这能和你这种情况比吗?那个人像个疯子一样,总是做些智障的事。他之前听说李伟坐牢了,就来问我离不离婚。你心疼他,那你跟他好算了。”赵晓躲说。
“只是你因为你不喜欢他而已,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令人讨厌。本质上,爱一个人从来就没什么错,他不也没纠缠你不是。”陈雨娟反驳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
“我之前偶然遇见过他一次,回国的时候,从春城坐火车回来,恰好在同一个车厢,我们聊了一路,他说,他对你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明恋,只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会有结局。相比起暗恋来说,这场明恋好了很多,至少是知道结果的,而暗恋不同,也许互相喜欢,但因为从未说出口,也就此错过。他接受这个结局,他说,他已经完全放下了,也并不后悔喜欢你的这十多年。”
赵晓躲抬头往东山看去,很久才说:“那就好,其实他这个人,让我有点负罪感的,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陈雨娟也看向了东山,说:“对,可能遇见互相喜欢的人本就是件困难的事,你很幸运!当时我搬家的时候不叫你就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么想,”赵月躲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知道那时你也喜欢她。”
“我也知道你喜欢她。其实我也没有想让你,但是后来我遇到了意外,这没办法,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让呢!现在我们的友情不也没什么改变吗?”陈雨娟说完微笑着看向远方。
“我们不愧是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们站了一会儿,赵月躲把儿子放到地上,说:“儿子,该学走路了,赶紧学会教教你干妈怎么走路,我看着你干妈都着急。”
三个人在清晨的路边,孩子的欢笑声,鸟儿的叫声,让这一小片世界欢乐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