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没有支付诊疗费用，刚刚越狱的他身上也没有可以充当诊费的东西。

他的诊费有人代为支付。

“老板跟我说不论什么时候出来都可以找您。”吉姆这会儿看上去好了些，脸色泛起些微红晕，从口袋里摸出枚徽章，锈蚀的纹路依稀描绘着鲸鱼的形象。

林德曼也有一枚类似的金质徽章，来自朋友的馈赠：莱诺·斯托克贝特。持有它在斯托克贝特家族的领地上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莱诺是林德曼在德姆斯特朗求学期间的室友，在林德曼之前没人能和他同住一个宿舍超过两周：他晚上睡觉的鼾声一会像是风暴的咆哮，一会像是水手们的号子，能足足持续一整晚。

莱诺无辜地把这归于家族传统：据说他的家族持有皇室颁发的私掠证，就连家族徽章都是北海巨鲸的形象，到了莱诺父亲的这一代家族产业已经从海盗升级到走私，从禁药到各种麻瓜物品都有涉及。作为海盗家族的后代，海风与巨浪即使在睡梦中仍然不曾离开。

林德曼在同学们的眼中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从各种动物标本到新鲜的尸体，林德曼都对解剖它们有着浓厚兴趣，有时还会用些小动物做魔药实验。即使在充斥着黑巫师的德姆斯特朗，这样的行为也很难被理解。“恋尸癖”，他们不敢当面称呼林德曼，只在私下里四散传播这个外号，自然也没有同学愿意成为他的室友。

海盗家族的继承者与保守黑巫师家族的后代形成了奇怪的默契：莱诺对毒药与解剖都没有偏见，甚至还有些好奇；林德曼白天在课堂上补觉，晚上在宿舍学习魔法，室友的鼾声在他听来更像是某种白噪音。

一场在七年级的意外让他们成了亲密的朋友。

将要毕业的莱诺正沉溺于艾格玛尼斯的修行，即使被林德曼多次劝告过，他仍然坚持要变形成为一头虎鲸，完成父辈们都没能实现的梦想。

令人惊叹地是仅仅七年级的巫师居然一步步摸索出了可行的办法，他几乎就要完美的成功了，如果最后选择在学校的湖里变形而不是宿舍的地毯上。

幸好林德曼及时发现了在宿舍盥洗室里垂死的虎鲸，及时为他解除了变形。

“林德曼的恩情还不完，根本还不完。”被救起的莱诺边吐着泡沫边说。

至今他们仍然关系匪浅，林德曼从莱诺那获得优质稀缺甚至是不合法的魔药材料，而莱诺偶尔也会把他的手下送到诊所来，就像吉姆这样。

考虑到吉姆的身份特殊，林德曼将吉姆的诊费定为最为优质的曼德拉草，或许是人们越来越不诚实了，作为吐真剂的材料最近在黑市上很是稀缺；再考虑到他们是至交好友，林德曼在账单上又额外增添了火灰蛇骨，服用它磨成的粉剂可以有效缓解老年巫师的骨质疏松，最近不少商人用以次充好，林德曼需要莱诺的船队从海上的群岛带来些更好的货色。

吉姆倒是异常大方：“您尽可以向老板开口，我可能要在您这多留几天。”

“那他可要大出血，现在就有人来找你。”

林德曼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沉幽远，他敏锐地注意到街口的动向，借助屋顶与树荫里的鸟儿的眼睛，他看到了些可疑人物。

三个巫师正气势汹汹地向诊所赶来，最前面的是位五十岁的男子，戴着顶软毡帽，穿着方格衬衫，粗布裤子，脚上拖着双过于肥大的鞋子。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双小眼睛藏在圆形眼镜背后，右脸上有道细长的疤痕。后面跟着两个长相身材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