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晃晃地落下,像一道金沙织成的网。
树林掩映下,突然响起的一声鸟鸣叫醒了韩才。
眼前是一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正半跪着身子,对着自己的方向躬身而拜:
“大都督,北汉势强,屡屡扰我边境,犯我子民,还请大都督决断!”
大都督?
韩才看向身后,那是一片野林子,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
老人满鬓白发,衣衫上多有补丁,却眼神锐利,身姿端正,不像是出身在平民百姓家。
“你是在叫我?”
韩才指了指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黄土堆成的一个方台上,说是台子,其实也只有一米见方,高度更是不足一尺。
老人,这是在和自己玩过家家的游戏?
“啊?”老人眼神中露出一些疑惑来,随即反应过来,小侯爷这是要自己重新强调他的身份,重新开口道:“朝廷御封的河东道大都督,昌远侯府的主人,不是您还有谁?”
“我,我不是在顺城酒店么……”
老人的话像是启动了某种机关,韩才的脑袋突然剧痛无比,无数信息像蝗虫一样钻进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
这个世界自然不是他所处的现代世界,他们所在的地方叫定州,位于楚国北境。
楚国北靠汉国,两国边境时常发生摩擦甚至战争。
而他的父亲,正是通过在北境立功,一步步被擢升成为掌管瓜、交、寒、定四州的河东道大都督,受封昌远侯。
可惜一朝站错队,便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一夜之间,侯府被抄家灭爵,父亲韩墨林也被贬为白衣之身。
这具身体的名字是韩镇甫,是韩墨林的独子。当年他十一岁,跟着父亲回到通州老家,奈何父亲又被族中之人落井下石,被下毒废去境界,逐出韩氏。
年幼的韩镇甫,跟着重伤的父亲和几个老仆,在楚国颠沛流离。
没过几年,韩墨林忧愤而亡,韩镇甫也患上了癔症,每日都做着袭父爵、承父业的春秋大梦。
眼前这个老人姓闫,正是那几个老仆之一,韩墨林死后,一直不离不弃跟在他身边,照顾他长大。而此时此刻,他们正在玩每天都要进行的“剿灭汉贼”的游戏。
整整一刻钟过去,韩才这才彻底缓过神来。
“那汉贼正率三千铁骑,向我定州城攻来。大都督,我们该如何应对?”
老人见自家小侯爷一直不说话,抬头疑惑地看着韩才。
看着老人疑惑的眼神,韩才知道,得配合着把这游戏做完,否则,突然的转变让人起疑不说,万一被当成被鬼附身就惨了。他连忙开口道:“闫校尉,你点齐本部一千人马,星夜绕小道至敌军背后,截断敌军退路!”
“得令!”
“额,李,李校尉何在?”
刚刚跑出去几步的老人,重新返回,单膝跪下:“末将在!”
“你率三千骑兵正面应战,杀他个片甲不留!”
“末将得令!”
……
待自己这方的“楚军”将“汉贼”杀得丢盔弃甲,败退而逃,这游戏才算告一段落。
韩才看着不远处的高大而真实的定州城墙,恍若失了神。
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是真的死了,还是眼前的诸般,都是一场梦。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大腿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是梦!
“这天儿不早了,小侯爷,您该回去歇着了。”
闫朝望向西方,夕阳已将坠下最后一抹光晕,若是等到天黑之后城门关闭,这一晚上就只能在外面挨一夜了。
“闫老,这土台拆了吧,我们以后,不玩这游戏了。”
韩才轻叹一声,坦然接受了魂穿的事实。
他背过身去,不让闫朝看到他发红的双眼。
王梦蕾对他不忠,也已是铁打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