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巴中(1 / 2)月球上的钻井队首页

最终没有还是看到孙科学的魔法解卡。有些失望。各种方法努力试验过,卡钻的问题仍不能解决,白天,黑夜,从井场各个角度看,钻台面上歪立着孤零零一半钻杆。就这样又等了几天措施,上面商定以爆破的方式,炸断卡住位置以下的钻具。我以为要听到很大的声响,结果很安静的做了个手术,解卡了。代价是炸断以下的钻具永久性的埋在了地下。分析了最后的一次岩屑取样,确定了再往下打价值不高,决定封井,提前完钻。前后花费时间十个来月。

又是浩浩荡荡的搬家。新井位置:四川巴中九龙镇。

时已到四月初。气温微升,这几天云多且好看。新井距离木果镇大概两天一夜的路程,队长乜嘉与给压车的人员配了点方便面和矿泉水,开会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情第一时间联系安全副队长,书记,还有他本人。手机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机,三五辆车配货一组走。有吃饭的地方找餐馆吃饭。每组的负责人主管饭店结账,留单子回头找经管员报销。其余人分批次坐火车陆续赶往新井。我压着振动筛跟着车队,往新井开。

大货车司机是一个八五年的小哥,陪他压车的还有他的妻子,一位八八年的姑娘。我坐副驾,她坐驾驶室后面的简易床上,我们三人年纪相仿,一开腔便有很多话题。小哥巴中本地人,开大货已有九个年头,在接到我们这活之前,刚从XJ拉干果回来。我道:“之前你们还去过哪里?你们的工作性质与我差不多,我们钻井队全国各地区打井。”小哥道:“大部分时间在四川,重庆接活。曾签了石材的单子,送去内蒙。”姑娘拿出几个枇杷,递给我道:“一路上大山大河,风景不错哦,趁着年轻到处转转非常不错。”我接过姑娘塞给我的枇杷,泛黄的果皮上有些暗褐色的斑点,我把皮剥开,吃口果肉,酸中带些苦,回味是甜,心中琢磨这要是一辆房车的话更完美些,便微笑对她点头道:“谢谢。”她剥了个枇杷送到她当家的嘴边,她圆润的脸,身材不胖,穿着朴素。问道:“你们这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我们上班这两个月能拿到八千靠上,休班这一个月只有基本工资,我这工龄还短,工龄长的话到手的钱更多些。”姑娘道:“我们一万多点,好的时候更高些,休息随机,有活合适就接,每个月在家也就两三天。”她问我:“你这活累吗?你常年在外的话,孩子怎么办?”

我从后视镜看到后面几辆陆续出井场的货车,老季把包扔到第三辆车的驾驶室里,爬到副驾上。我摇下车窗,对姑娘说:“我还没结婚。”小哥开货车慢慢拐过路的转角,上正路,慢慢加速,道:“也算正常。”姑娘道:“就打算这么一个人一辈子?”我道:“慢慢遇吧,遇到了我就结,遇不到,我就不结。”姑娘道:“加个Q,我给你介绍个,我们四川妹子,能干,还美。”我摆摆手,道:“不用了!”不过心底还是佩服这边的女人,真是能下力气持家,也懂得休闲,享受生活。我加了她的Q。姑娘道:“啥时候到BZ市,说声。我们带你巴中转转。”她话锋一转:“我们上高中那会就开始谈恋爱,上完高中没几年,就领证在一块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忙的话,娃只能交给他爸妈带。”我似乎能看到他们这一大家子温馨的生活近况。羡慕。刚想问养孩子成本高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入川两年接触井队周边的农家,经济水平都不高,但看到小孩子们围在老人身边嬉闹,或在田间,或在路上,似是《桃花源记》里的情景,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最起码,心情舒畅。

我回回神,车窗外沿路农家自建的一栋栋或两层,或三层小别墅,很普遍,问道:“你们的房子也是自己盖的别墅吗?真气派。”姑娘道:“家境不好,建房子是我们近几年的目标。”目标?我仔细想着这两个字,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哪怕近期的目标是什么?对了,答应给家里买套大房子,可是之后呢?小哥道:“之后就攒攒钱,过日子呀。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我开始羡慕这对自在的夫妇,一副穷穷过,富富过的好心态。

车辆穿木果镇,道路拥挤,车速放缓。路边的花,草,房屋,人群,像是重温电影一般一一掠过,然后是最热闹的木果镇广场,最后是边缘冷清的斗牛场。这里虽不繁华,但人们的生活节奏不快,过得刚好。出木果镇,接近一年的生活,工作,回忆很快就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

视野开阔起来。平旷的土地上一座一座青翠的山包,山包下一块一块农田,田里稻杆扎成捆堆积在一起,有顽皮的农家扎个稻草人立在田中。路就这样绕过一个一个山包,云朵时不时遮挡着太阳。心情大好。中午过普定小镇,靠路边停车吃饭,像是上午有大集,刚刚散去,只剩不多几个摊,街上两个环卫工人在规整凌乱的现场,错过一场热闹,按标准大家自行吃点,我跟老季去面馆吃面,韩哲豪,花向南则说先往里走走看。老季点了抄手,我点了燃面。老季道:“若不是爆破了钻杆,剩下这最后二百来米咱们还的打两个月,这边就是搬家累点,钻井周期长,相对家里轻松多了。”我道:“我来了两年,这是第二口。”转念一想,问道:“说是爆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老季道:“这是专门请的专家,参考了大绳上提悬重,卡钻前井深等数据,判断了卡点,电缆送到预定卡点,一个点要付多少钱的,结果一下就炸开了。至于没听到声音,地底下好几千米,要是物探放炮的那种设备,没准能测出来爆破的冲击波。你别说,起上来看爆破点,钻杆就跟用什么东西切割过一样,平整光滑,够专业,这一比买卖够他们吃几年的。你还是要多学习,技术好了到哪都不慌。”

老季拿勺子舀一个馄炖,放嘴边吹吹,吃一口道:“你现在什么工种等级。”我道:“初级工。”他道:“你的抓紧考,早点到技师,或者多参加竞赛,拿点荣誉什么的,每个月能多拿些技能的钱,还可以转正。记得之前有条件是司钻岗位干够三年,或者大班干够几年就能转。”我道:“听说你们没有技能考试一说。”他摆摆手:“临时工,说不定哪天就被辞退了,你们没事。国企不错的机会,家境不好,坚持几年,什么都有了。”这家的燃面做的有味道,我吃完又要了一小碗,我道:“你快别说临时工,我总感觉这三个字把咱们的距离拉远了。”我纳闷,道:“为什么一个队伍要有那么多工种性质?都是正式工不就完了?”老季只是嘿嘿一笑,我见他黝黑的脸上皱纹纵横,眼神清澈,平易温和。

一路聊聊侃侃,傍晚入川,入眼即是层峦叠嶂,松树等叫不出名的树参天且古老,密布山上,车在山上的水泥路忽上,忽下,感喟修路工程的不易,山连着山,山的尽头是被太阳映红的晚霞,一轮红日慢慢下山,十来点,车停在云顶镇,老季找了宾馆,货车司机则睡在车上。

准备睡,接到公孙伟诚的电话。我一看这点了,是不是井队上班上烦了,跟我聊会天。接了电话,伟诚道:“到哪里了,海洋。”我道:“正在往巴中搬家,一路祖国的大好河山,风景挡不住。”伟诚道:“一鸣出事了!”我一听,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忙问道:“什么情况?”伟诚道:“一个星期前的事,高压闸门憋开了,泥浆击中一鸣脸部,一只眼球直接摘除,一只眼睛视力严重受损。索性人没有性命之忧。人在中心医院没多久,就直接送中州了。”我听到摘除了一只眼球,心里咯噔一下。另一个眼睛具体什么情况?这人不就瞎了吗?我努力平静道:“一会我给他打电话问问。”伟诚道,电话打不通,我也是听认识的同事说的。”我一时语塞,该怎么说呢,万幸人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