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过后两天,生活恢复平淡。我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跟老妈谈一谈,能不能辞职。老爸买段后,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这是我最大的顾虑,可是学校与社会不同,由生活转变为生存,又是在社会基层,上学时期对社会理解的太过美好,如今,接受社会所存在的缺陷是一件麻烦且痛苦的事情。家里也知道我的性格一旦再重新换工作,大概率将一事无成。且井队好歹也是国企,终于在休班过半的一天,我与老妈因为辞职的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老妈对我坚决的态度无可奈何,老爸扇了我一巴掌,我甩门而去,到纹羽家住了两天,最后还是忍着回去上班。或许真要是到了社会上,实际情况比井队还要残酷吧。
一时辞职的事先放到脑后。花了三四天稳了心态,去淮州市见了半年没见的舍友们。一见面,都是一脸无奈。除了互相傻笑,摇头,就是边叹气边摇头,仿佛几个人刚经历了一场大的劫难,劫后余生,自由,完好无损是多么的珍贵。笑着互相拥抱,击掌。没有多余的话,这几位初入社会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依然是结业在一块吃散伙饭的自助餐厅,一切如同昨天一样。大家找了各自喜欢的食材,平心就坐。子羡笑嘻嘻问我道:“外部市场如何,待遇怎么样?没找个川妹子。”我道:“一天外闯补助一百五,基本工资都长了吧?你们应该也是,加上基本工资,奖金好了能到九千,差点也就保底接近八千吧。”伟诚道:“休班这个月怎么算呢?”我道:“休班这个月就是基本工资。”浩波道:“跟我们北方陕甘宁差不多,这平均下来一个月六,七千的样子,不过我们环境太过艰苦,不如重庆那边。”我道:“钻井队能有什么好去处,这边十口井,八口都在类似于琅琊镇的边缘地带,空气湿润,水质清甜,我休班到家,喝纯净水桶里的水感觉水有淡淡的咸味。可一旦下雨,恩,有时,雨也不大,或者飘些雨丝,但天空总阴着,这状态要持续个把月,才能见晴一两天。雨后,天空的云大朵且低垂,从半山腰的井场看,真是好看。如今在贵州,亦是如此。”
浩波道:“我们井队周边都是戈壁沙丘,不见一点绿色,我常跑到井场外的沙丘到处玩。累了在沙丘上躺一会。”一鸣道:“跟在家里拿钱也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优势,太远我是不想去的,你们还行,上班还能井场外到处逛。”浩波道:“我找了找关系,改机房了。”我一听,立刻投去羡慕的目光,泥浆,机房在小班里算是轻快独立的岗位,而机房则更轻快一些。伟诚道:“再找找关系调到后勤或者离开井队,有份保险就行,我们队上,小班干活的基本上都是临时工,稍微有点关系的谁在基层干?”子羡道:“我们还好,司钻岗两个劳务派遣,一个临时工,机房,泥浆里有劳务派遣,正式工,其余小班基本临时工,不过,我们队上有直接调到别的单位的。”浩波道:“这关系很硬。”一鸣道:“你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没关系,想往上升,想去好的岗位,凭实干,几率太小了。现在有关系又实干的吃香。”
一鸣给大家捞火锅里的肉,边捞边说,一会煮老了。他继续说道:“分到队上,前一个月,我只是默默做事,其实我姐早就问过我队上领导的电话,有天休班我姐说带我出去吃饭,我到了才发现我们队长也在,你说一顿饭敲门砖就有了,回去上班见队长,聊起来,队长还问我,你说你不早说,早说认识不就…”之后有人员更替,我就干副司钻了,一鸣说的有些得意,我默默听着,想到刚进井队,见书记,他也曾问过我和无忌,有没有关系?认识什么人。
如此,上班就是要开始独立生存,既然是生存,那关系则是工作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一股孤独悲凉心底泛起,我笑说道:“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也就认识你们几个,估计要脱离钻井队只能是辞职了。”子羡笑道:“多数还是没有关系,凭自己了,也许能遇到贵人也未可知。”伟诚道:“我们队先提拔能力出众的,干活猛的,有关系也得往后等一等,年前提司钻,所有的副司钻,井架工,全部参加队上考核,不能弃权,其他岗位觉得自己行的也可以报名,全员选举投票,实操,笔试全程公开。”
天色渐晚,工作暂搁到一边不谈,聊些培训时的事情。没成想,这是我们五个人聚的最齐的一次。晚上伟诚对象值夜班,我暂住伟诚家一晚,伟诚道:“有时候我挺害怕的,一开始挣钱,这人就慢慢被这社会腐蚀,恶要逐渐从内心生出了,不恶一点无法保护好自己,下次再见面是不是自己都难说。”我心里挺无奈,但镇定说道:“不是就不是吧,多数人从执行利益的分配开始,就与之前的自己说再见了。”伟诚哈哈大笑起来,我又问他:“你说我这场地工,踏踏实实干活,能干到井队队长,甚至是石油管理局的局长吗?”他听后又哈哈大笑起来,见我表情一脸认真严肃,笑说道:“你这身家,这种老实认真的干法,能干到队长就是种彩票的几率,想干到局长,杞人忧天那!”我道:“这个成语用到这里合适吗?”他道:“很合适,就是不可能嘛。生活不是网络游戏,开局一把铁锹,若干年后升级到石油总裁。当然要是电视剧可以这么演。哎!我们都是小人物,太大的事就不要想了。”说罢,他装作打咕噜,似要睡去。我也不在说话,侧身安静得望着黑暗,看到,黑暗也在望着我。我闭眼,在黑暗中沉沉入睡。
翌日晨曦。跟伟诚到他们小区门口面馆吃了饭。匆匆道别,他说道:“常联系,注意安全。”我道:“好。”便倒公交回慢城。一路车外都隐隐透着快过年的氛围,可我一想到上班,顿时便感一切没啥意思。
上学那会感觉一个月时间好慢,如今休班的时光如撕去一页日历般迅速。到点上班,正赶上春运。忠宪负责订票,想省钱又想在家里多待的方案就是中途倒一次火车,两次都没抢到卧铺。第一程十八个小时,只给马队抢了硬座,我们二人没抢到票。第二程二十一个小时,忠宪有票,我们两人没有。共计约四十个小时,要过两个晚上。第一天中午走,后天晚上四五点到。比起卧铺的上铺,我觉得坐在一节车厢里显的不那么压抑。我的行李包也简单,就是上次回来天冷带了件军大衣以及一两件衣服。上火车前,买了份报纸,一些零食。
检票通道一开,人就逃难一般匆匆挤向火车,到了车厢,找到马队的位置,我们就站在他旁边的过道,待车开稳定后,忠宪跑去问了卧铺,有空铺的话补下,我则先在人挤人的车厢里转了圈,厕所旁过道,正常过道,车厢与车厢过道,都是人,回到忠宪,马队旁,又翻了几页报纸,除了几页感兴趣得内容,再无其他。手机只是五元包了三十兆的流量,刚够挂个QQ,够看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