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浆不落地房子边的场地上摆放着上下两排一百五十二根五寸的钻杆,准备打三开替换掉现有的一些五寸半钻杆。钻杆旁边停着一台徐工牌抓管机,轮胎一米五高,动力十足。前场因不停的装卸钻井物资,又赶上一个星期前,持续两天的中到大雨,场地已被抓管机,货车的轮胎碾压出很深的车印,推土机正慢慢抹平场地。换在重庆,雨季的持续天数长,全井场的水泥基础便于井队施工。抓管机后面十来米,是远程控制房,控制房后面的管架上左边放着上下三排通好径,擦好扣的套管,前后的公母扣上遮上黑色的塑料布,防雨防尘。中间的跑道上摆着甩下来的螺杆,右边的管架上摆着一根因振击而呈现S弧度且有了裂纹的加重钻杆,五根扣有毛病画了叉号的五寸钻杆,两根八寸的钻铤,一根七寸的钻铤,一根五寸的无磁。
陈忠宪站在MCC房出线仓旁边,淡蓝色的天空,少量稀薄黛色的流云,游车慢慢往上移动着,左边是三号泥浆泵震耳的吱噶吱噶声,右边是网电房里嗡嗡的电流负荷变化声,材料员黄文韬抬着冬防保温材料往材料房走,录井的人一步一逛的从钻台上往下晃。副司钻胡晓飞开了泥浆低压闸阀,又站在气动清洗机前面,合上开关,他的工衣胸前至腿上挂着大块的泥浆,还没有干透,刚开缸检查了上水不好的一号泵,发现3号缸上水繁尔体下面,卡住一个橡胶垫子,想了想,像是泥浆循环罐报警器上面掉下来的,他抬头,钻台上架工张汉锋一个OK的手势。晓飞回身关上低压。见场地工李海洋从筛子后面走到缓冲槽那里,观察着。
李海洋对讲机里道一声,反浆了。待排量正常,便走到震动筛前,看着一号,二号筛子,水蒸汽腾腾的弥散在筛子周围,如同进了洗澡堂,细细的沙子顺着筛子边缘流进泥浆不落地的废液罐里,他斜依在护栏上,老胡站在门岗房外,抽着烟,外面的田里,水泥电线杆一节一节连向远方,拖拉机收走了一车的玉米杆,一对上了年纪的农家,从桶里抓出一把黄色的氨肥颗粒,一甩胳膊,化肥飞散在地里。曾问过农家,若是地碱的话,还要配些淡灰色的磷肥。流云下,红脚隼几乎悬停在空中,偶尔扇几下翅膀,停一会,加速俯冲向,电线上探头骚脑的麻雀,麻雀哄的一下,散开逃亡。李海洋闭上眼睛,心中默想,真快,搬回家一年了!去年这时候还在贵州桐梓,完井等待交井的阶段,又安全的坚持了一年,距离….
去年?去年这时候,设备暂时搬到山下的大湾镇路边的一个货场,等待新井的路修好,便可以搬进去施工作业,留下五个人,技术员陈牧为,副队长简家红仍住在旧井民宅准备交井,场地李海洋,副队刘怀坤,泥浆郭翼遥看井。大湾镇距离旧井三十来公里,距离新井二十来公里。早饭在镇上吃了包子,喝了稀饭,郭翼遥留守货场,李海洋和王队开值班车去新井送货。车调头经过对面的初中,稚嫩朝气的孩子们,人行道上三五一群,叽叽喳喳,蹦蹦跳跳,陆续进入校门,学校远看平整拥挤,丘陵,山地为主的地貌,有块天然平坦的地方或者能机械开出一块平敞的地方,建设学校已实属不易。学校两边零散的一些商铺,文具,玩具,打印,小吃店,在远一点的面馆,生意也还红火。刘队开车慢慢滑行,驶出这个横纵不过各五百米的小镇,昨晚的小雨,让整个街道湿漉漉的,李海洋望着车窗外,公路与人行道间的绿化带里,高大的杉树,贞树,桐树。矮一点的丁香,茶花,木槿,木芙蓉。远处高山连天,山腰带状雾气氤氲,山顶青翠葱郁。
怀坤道,“可能有队伍要撤回家了。”李海洋正欣赏车窗外山上的风景,山顶的塔,凉亭,山腰青瓦白墙的老宅,扭转过头,说道,“一向是这样,小道消息满天飞了,又!”怀坤道,“这次的消息把握很大,咱们队也有回去的可能,我倒是希望回去,零几年出来就是因为外部市场挣钱多,如今钻井行业不景气,外面与家里挣钱差不多,真还不如回去,挣钱和离家近,有条件的话至少要占一样。”李海洋道,“听说家里节奏快,小架子的话个把星期就一口井。回去这样的节奏肯定要适应一阵。”怀坤道,“家里休班也勤也准时。上十休五居多,遇到搬家安装,有专门负责搬家的后勤队伍,队上人员正常倒休。”正聊着,便到了山下,去老井还要走十五公里的盘山路,路窄大弯多,陡坡多。怀坤停车,与李海洋下车看了看车后面的货物,一套拉给试气队,连接套管采气树法兰的螺栓。怀坤又重新对照发货单,清点了下螺栓的数量,配套的工具。李海洋推了推值班车后斗的防护栏,给怀坤递了支烟,二人抽完烟,又继续前行。
山路窄而斜,且湿滑,速度放到25公里,最怕会车,麻烦且需要耐心,前往井场的路绕山傍山,有两段成大Z型,拐弯处又是下坡,年前搬家,走超宽超长的底船这里是一个难题,又砍路两边的竹子,又拆路边的护栏,又挖掘机垫土,又在大弯,急弯处贴夜光的警示牌,还得赶上好天气,还得有个技术好胆量大的货车司机,最终花了大概三天时间,克服了这两点难度高的路段,成功把设备送到井场。过第一个Z型大弯就遇到了麻烦,老井试气队接井后,搬家的五十吨吊车误在了这个大弯处,吊车已经冲过拐弯一些,撞断了几根楠竹,看来是刹车及时,滑行出去,吊车整体横在了Z型弯道的前端,倒车也倒不了,前进更不用说,距离有限,卡住一般。李海洋,王怀坤,在现场待了一会,听着吊车司机与当地救援队在讨价还价,确定一时半会救援也来不了。李海洋道,“不行卸了螺栓,人工运过去,让试气队来人接应下。“怀坤皱眉考虑,说道,“车尽量开过去,围清水池的绿色栏网,家红带着牧为拆完了。我们得过去拉回货场。还有些队上伙房的锅碗器械在老百姓家,也需要装车拉回。“嗯……”怀坤又犹豫了下,拿不准的说道,“开导航走后场吧?”李海洋怔了下,说道,“走吧。”后场的路偏僻,更险更陡峭,是真考验驾驶技术,从导航上看,直线距离不过七八公里,可实际走起来绕山,路程要三倍还多,时间就更不用说了。从路两边的植被,以及地面上的苔藓推断,这条路少有车经过。许多路况,怀坤都没有把握,让李海洋下车帮忙指挥,在车前车后查看路况,弯绕弯,坡连坡,路边几乎没有护栏,慢慢蹭过去,上断续的不规则的S弯,下连续的变形的直角弯,上,下,前,后,左,右,一但开始再想着退回去,也是同样的难度。二人只是悬着心,又担心,不要再有什么把路堵住,那就麻烦了。
接近中午才赶到老百姓的民宅,陈牧为,简家红简单在老百姓家做了饭,大葱炒鸡蛋,排骨,米饭,李海洋,刘怀坤,一块吃了午饭,合计了下午的工作,先开车去井上交接螺栓,再拉护网。估计伙房的一台压面机,一个液化气罐,还有些瓶瓶碗碗拉不了。简队打电话给队长,又雇了老百姓的小车。四个人分成两组,两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