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宁夏吴忠盐池县。
晨曦,微微的阳光穿过松散的雾状白云,末伏已过半个来月,气温清顺,天色渐朗阔,暑期在井场上随便一走,便是蒸腾的感觉。眼下还好是等井位整改设备的阶段。其余人放假,留下七个人,早五点半到七点,晚十九点到二十点半,趁着凉快干些看井除锈,电焊缝补的小活。明天队长乜嘉与带着我和花向南去新井。要住在山脚下的铁皮房里,负责钻前工程的配合。晚上向南给我发信息,让我带上之前买好的捉蝎子的工具,做好晚上捉蝎子消磨时间的准备。我让他多带两件衣服。晚上已经开始有些冷了,重点是把电磁炉带上,两人合计好。我想了想,还需要准备带的东西,洗漱用品,一套换洗的衣服,拖鞋…嗯,简单看了几页小说,出去上厕所,外面风很小,硕大一颗月亮挂在头顶,月光清纯,星斗轻轻印满墨蓝色的天空,月下,人间一派祥和安静。
次日,开车,乜队带队出发,提醒不要忘记带东西,其实忘记也没事,新井距离这里很近,直线距离八十公里,绕弯路盘山路的话估计两个半小时到。只是说不准什么时间再回老井,在柏油路上开了一个半小时,又转到依土山而建的东水镇,向南一路晕车晕的厉害,就留守在镇上的宾馆休息,等待我们归来。盘旋上山转过小镇,路面水泥灌注,有些坑洼的地方,看来路修了有几年,到另一个土山的连接处,之后纯土路,若是下雨,不用说,车肯定开不上去。绕着周围这几座山颠簸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新井。
新井在半山腰上,早就听说井场老百姓种了片玉米,正在收割,一对夫妇,还有一位老者,沿着玉米垄缓慢向前,妇女头上扎着蓝色的头巾,裹住头发,男的短发带着墨镜,皮肤黝黑显健硕,身上背一个藤条编的小筐,妇人负责把摘的玉米挨个放进筐里,老爷子看他们摘完一垄,便从后面用镰刀把整棵玉米从根部砍掉,十几棵一块打捆放在驴车的后斗上,收获完满满一篓,男人将玉米倒在后斗的大筐里,他抬头看见我们,冲我和队长笑笑,漏出白色的牙齿,我挥手算是打过招呼。老人见状,赶到我们跟前,给我们各打一只烟,我摆手示意不会抽,老者与队长攀谈起来,我沿着井场边溜达。
走出井场,穿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来到山腰的边缘,远望去,能看见半个东水镇依附在土山边,又环顾四周,山丘连着山丘,怪柳,沙棘等灌木星星点点,再高一点的国槐一棵一棵分散着,近处小路蜿蜒向下,路边狗尾巴草,虎尾草,大片叶子的苣荬菜,高个子的花叶滇苦菜,形似睡眼惺忪的豚草,稀少的可入药的罗布麻。若是没有这些草,灌木的点缀,只剩几棵孤零零的国槐,犹如到了那美克星一般,但是那美克星上有石油吗?应该有。若石油是木材演化而成,那一定有。思维拉回,很远处立着一座井架,轮廓模糊,平台上钻井工序进行到哪一步了?架子上没摆钻杆,八成是在钻进。调头走回去对老者说道,“有小路去东水镇吗?”老者接过队长递的烟,队长又给老者续上,老爷子伸手指我身后,说道,“就走后面的唯一小路,没有岔路,大概四十来分钟下去,上来的话慢点,多个五到十分钟。”他转头对队长说道,“今天下午就能把规划地里的玉米收完,你们明天就可以来施工。征地周围的玉米尽量不要碰,过两天我们还会来收下一茬。”队长点头,又简单聊了两句。问了问当地的民风,也还质朴实诚。
往回走到上山路口处,墨蓝色的小铁皮房子前,地上零星散落着摘下来的白菜叶子,削下的土豆皮,门口放着底座已经锈烂的液化气罐,梅花状的开关上布满黑色的油腻,黑稠稠的延伸到连接的胶管上,胶管另一端连接墩座在三块砖上的铁锅,还能看出原色是桔红色。门半掩着,门口放了一摞柴火,像是忍冬,泡泡刺的枝干,也夹杂些枸杞,盐节木的枝条。队长示意我进去找找人,我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应答,便把门推大了些,问道,“你好,有人在吗?”屋内出乎意料的干净,门口放着小包的土豆,大白菜,胡萝卜,正对里是一个四扇门通到房顶的浅灰色铁皮橱柜,一扇开着的橱门上面挂着半袋馒头,橱柜边上两张简易的板床,被子没叠但是铺得齐整。我回头对队长道,“他们出去了,不在屋里。”大伙随即上车,开回宾馆。
向南躺在床上,头不太晕了,但还是有点恶心反胃。跟队长出去吃饭,三人要了油泼面,点了拍黄瓜,葱拌豆腐,两样小菜。边吃,队长边交代了明天的任务,就是上推土机把井场推平,确定井口位置,确定井口与井场边缘的距离,写好数据,规划生活区,井上各设备的具体分布摆设图,带上标识杆,钢卷尺,带上监护服。吃饭完,简单在东水镇逛了逛,在一个废弃的篮球场模糊的三分线处,坐了会,我起身走到篮筐下,努力起跳去摸生锈的篮筐,落地回头问他们,“还差多少?”队长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在空中比划大概十厘米的样子。上班十来年不运动,弹跳退化了不少。球场边的石桥上,骑摩托的百姓多些,机动车偶尔,散步的人多些,桥下水流不大,贴近桥壁边缘标志着,九八年超过桥身的危险警戒水位。我深感意外,连续多大的雨,水才排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