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拿出之前从自己父母单位填好的人员信息表，连同一会要填写的油田工种选择表，一共两张表，排好队，交给前面的工作人员。”录好音的扩音喇叭里循环着这句话。队伍在有序的前进，也不算慢，我跟一梵站在一块。一梵开始犹豫，究竟报采油还是作业，刚才与之前的同学交流一番，似乎不太理想，上一批招工，他的同学考试不理想，无法选择慢城的昆山采油厂，而是去了新沂区的如皋采油厂，新沂区在慢城区西北方向，挨着高邮区，从淮州回慢城，过高邮区，也过一小段新沂区。从慢城去如皋采油厂上班，虽有班车，但是距离单位一百来公里，不是太方便。
环顾四周，人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操场，报名限制在三天内，时间非常充裕，也不知道明后两天还有多少人来。我的前面并排站着两位女孩，一位穿连体牛仔短裤，头上左边简单用绿色的橡皮条挽个发髻。另一位女孩比她个头稍高，戴眼镜，扎个双马尾，穿一条浅红格子白底的连衣裙。她们一个背着手，一个胸前半交叉着手，手上都拿着个人信息表，我侧过头，能看清她们信息表上的内容，父亲单位，淮安采油厂采油管理六区注采五站采油班长，我心里琢磨，淮安采油厂，应该是坐落在淮州市内的采油厂，只是间接听说过，再往下看，母亲单位，勘探开发研究院采收率实验室员工，心想，这单位没听说过，具体干什么也不知道。油田部门本来就很多。又看另一位女孩的信息，父亲单位，油区稽查支队第三大队副队长，母亲单位，淮州发电厂二期运行部一级师，这女孩的字迹清新娟秀，看得出来，练过书法。
一梵站在我身后，对于报作业或者采油还是犹豫不决，作业队劳动强度不小，油气糊满一身是常态，离家近的几率很大。采油队的边远井管护，轻快但是多数离家太远，培训结业考试又没太大把握，考的好，优先选单位，才有选近的资格。
“怎么样？决定了吗？”我问一梵道。一梵略微摇头，慢吞吞，不情愿的说道，“去作业队吧，不如你跟我一块报作业，没准分到一块，我们又可以作伴了。”我道，“我决定了，还是钻井队，我尽量出省。”没多久，便轮到我们提交信息。陈康熊从另一只队伍早交了表，跟我打招呼告别，邀请我有机会去琅琊镇找他，我客气回说道可以。一位工作人员说道，“请选择自己的工种，在后面打勾并按手印。”
我在工种选择一栏里，钻井工三个字后面画勾，表示选中，然后食指在红色的印泥盒蘸了下，又在钻井工三个字上按了下去，工作人员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张抽纸递给我，我擦掉手上多余的印泥。信息表传到另一位工作人员手上，他大体扫了扫，看了我一眼，又扫了眼我的身份证，道，“请再次确认自己的信息和所报工种。”我点头说，“对。”他拿起旁边一个公章，在工种边盖了上去。说道，“可以走了。“又随手递给我一张A4纸，上面是一个网址，网址下面写着，淮州油田信息网，招工报名信息查询处。“下一个。”工作人员喊道。陈一梵，如我一般的流程，我在旁边等他。尘埃落定，心里一时空空，抬头看看天，阳光微微刺眼，蓝色的天空，鱼肚白的小半个月亮，横斜在稀疏的小片白云边，挺拔成排的白桦树，叶子被风吹拂着轻微摇摆。
我送一梵上了回慢城的车，来到淮州经一路的肯德基店，等我的大专同学，约好了中午十一点半，在这里见面。这是毕业之后第一次淮州相聚，虽说平时也有联系，但接近一年确也没有见面谈谈，谁具体过的怎么样？谁也不清楚。文玉从淮州南城赶过来近些，张永强则从泰兴区赶过来，跟我从慢城区来用掉差不多的时间。文玉进门，她环顾店里，我举手，招呼她过来，她穿一件七分的黑色裤子，上衣是一件黑色的短袖，额头前用红色的发带扎了2条细长的辫子，剩下的头发捋顺扎个马尾。我笑道，“先点点什么？永强说一会就到。”她说道，“小杯的七喜加冰，咋样？招工顺利吗？先找个工作干着吧。在家里确也没事，东逛西晃不像回事，待久了确实不行，人会待出病来，待坏的，就像家里的家用电器，长时间不用，自己就坏了。”我道，“还行吧！我打算去井队，争取去外省。”她愣了一下说道，“跑那么远干什么？家近点不好？”我吱唔说道，“外面挣钱多，机会也应该比家里多。”她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道，“撒了一半的慌吧？跑那么远就能找到真实的东西了？”我说道，“所以我越来越不喜欢如今的自己，估计再过几年，以后有大概率会活成自己曾经非常讨厌的样子，也就是我在没上班之前认识的你们，也就这会还能来探探你们，真要是上班挣钱自立门户，我也真没法带着那么多真实的东西坐在这里，与大家聚聚。”她轻喝一口饮料，说道，“看你说的，还是要跟随主流走，变化就是为了要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总要变化的，一阶段要干一阶段的事，要遇见一阶段的人，我也是如此这般。”
张永强到了，他一眼便看到了我们，快步走过来，热情的打着招呼，坐在我旁边。我让他们各自点些吃的，我们要了一份三人的套餐。永强毕业，跟着他舅做聚氨酯，聚醚，等安全环保材料的加工销售，他明显比上次毕业淮州火车站分别胖了，下额上的双下巴已经有些明显，肚子也起来了，我轻轻敲了敲他的肚子，他讪笑，带些自嘲自责道，“这不跑销售，难免要参加些酒局之类的，吃起来了。”文玉道，“你这一年胖一圈，年轮一样，再过两年不就成球了，不锻炼吗？”永强道，“得空的时间不多，我可能要先干个两三年，升了销售主任就好多了，没有那么多饭局了。”我心想，估计这小子也没时间打篮球了。随口说道，“现在一些病都年轻化了，不论何时，生活还是要有些规律，有些节制比较好。”永强道，“身不由己，我尽量。”至于疾病年轻化，大院里发小暂且不说，入职后，队上技术员不到三十岁高血压，比我长两岁的外钳谭仕诚始终徘徊在糖尿病的边缘。
前台喊到我们的订餐号，我拿着单子去核实了各类吃食，端回到桌面，见他们两人聊的很投机，永强拿起饮料喝了些，又问我道，“三和有认识的人吗？”三和？突然觉得这名字好熟悉？！哪里见过或者听到过，对永强摇摇头，道，“三和是哪里？”永强道，“三和是你们油田的一个三产单位，在慢城区，我们有一些小项目上的合作。”忽然想起父亲买断之后再就业，曾经给三和企业哪个车间，生产下水道井盖的地方，操作车床。却不知这单位还有搞化工得场子。我说道，“我得回去问问，看看有没有认识里面人的，回头回复你。”永强又问文玉，“最近忙什么？做什么工作嘞？”文玉道，“去年考了就近区域的事业编，有难度，没考上。今年继续考的同时，家里准备找找关系，让我去做别克汽车的销售。”永强道，“我们都上套拉磨了。”他说完，我们三人开心的笑起来。
毕业一年多，大家又都有了自己的人生规划，主动或者被动的被安排着，直接，或者间接的被社会推着向前走。工作，就是目前唯一要完成并解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