魃并未因沈余的行为而发怒,反倒喃喃自语般地问道。
沈余用双臂支起身子,脸上早已是七窍流血的惨状,说道:“你...还挺多愁善感的...”
突然,魃伸出大手作掌刀状,一掌捅向沈余。
与此同时,一根锡杵从沈余身后缓缓伸出,时机恰好地与魃的掌刀相碰,一阵金属摩擦声后,势不可挡的旱魃反倒被击退了几步。
一位身穿袈裟的僧人撕破结界步入天门山脉,周身闪烁着温润的佛光,如一圈圈涟漪荡开山脉中的妖气,万丈魔气不得近身。
见此僧人,魃大口一张,将被佛光逼得步步后退的妖气全部吸入口中,气势更上一层楼。
僧人竖掌在身前,道了句“阿弥陀佛”,后退一步,手中降魔杵猛然拄地,一根尖锐的土锥刚要冒出地面,就被锡杵砸回地下。
偷袭无果,魃一拳轰出,要以妖族的强悍体魄砸得这佛家秃驴后悔多管别家闲事。
只是那僧人周身佛光骤然璀璨,如大日凌空,而后又收敛入体,一身皮肉筋骨如金镀,便是世俗百姓都听过的佛家金身。
僧人同样一掌推出,拳掌相碰,竟是与魃相持不下,一人一妖都不得寸进。
魃怒道:“哪里来的秃驴,要坏老子好事?先说好,老子可听不下你们那阿弥陀佛”
僧人手上动作不变,面不改色说道:“贫僧法海,不打算与施主说佛法,还是直接超度施主吧。”
魃倏忽递出另一拳,拳拳交替,将僧人打得连连后退,“口气倒是不小,你有什么本事超度老子?!”
僧人境界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了,仅比开启天门山大阵而攀上六命巅峰的魃低了两个小境界,乃是一位化婴中期的佛家修士,但他一身所学乃是正统大乘佛法,最为克制妖族,再加上魃的六命巅峰有些虚浮,因此二人才能打得不相上下。
自号法海的僧人放弃以肉身对敌,挥动降魔杵击打在魃的手臂上,不仅将其手臂弹开,而且还让得它如同触碰了滚烫的烙铁一般,在手臂上留下了一块炭黑。
魃吃痛退后,张开大口大吼一声,一圈圈音波竟是让虚空泛起褶皱。
法海见招拆招,降魔锡杵重重敲地,八圈锡环叮铃作响,中和了魃的吼声。
魃见这秃驴忒难对付了些,双指插入土地,似是夹住一物,缓缓上提,一柄土石凝结成的长枪便被它抽了出来,竟是不比僧人法海的降魔杵脆弱几分。
不过一人一妖都不是那善使兵器的修士,一个试图以煌煌佛光超度,一个想要靠天生怪力砸死对方,打起来的动作略显生疏。
魃显然不想要跟这位难缠的和尚纠缠过久,将岩土枪随手丢弃,双手结印,十指交叉猛然紧握。
只见僧人脚下的土地纷纷开裂,如一个捕兽夹般砸向僧人,将其层层包裹起来。
魃犹然不放心,两臂伸展,手指张开,有四柱大如百年巨木的土锥凝结而出,尖端所指皆是那个漂浮在半空的岩土球。随着魃猛然合拢双臂,再次握紧双手,四柱土锥便像一根根楔子,插入岩土球中!
只是未等观战几人生出“僧人凶多吉少”的念头,那个大如山岳的岩土球便金光四射,处处龟裂,眨眼间便化作齑粉,只留下高悬空中的持杵僧人。
如大日在天。
僧人右手持杵,左手握着一串佛珠,拇指按下处已经少了一颗。
法海将佛珠挂回脖子,手腕拧转,手掌向天,一座袖珍金光小塔便立在他的手心处。
魃心觉不妙,双手按于地面,随即周围数里的树木倏然枯萎,大地龟裂,与之相对的是魃的身形骤然拔高千丈,已经与山脉齐平。
沈余看着魃的真身如那神话小说中描写的远古神灵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声音突兀在他耳边响起。
“这等手段当然不是六命巅峰能够做到的,是魃的本命神通,它刚才双手接通大地,已经将周围的大地荒芜之力尽数归于己身了。”
沈余毛骨悚然地转头看去,对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感到后怕,更让他忌惮的是此人竟能看穿他心中所想。
那人身穿一袭白袍,头戴兜帽,沈余与其面对面相视,却是看不见兜帽下的容貌,“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沈余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向那人身旁,之前被魃打飞出去的西山居府新府主谢岫躺在地上,已经是奄奄一息,但所幸还吊着半条命。
“这人你认识吗?我刚看他镶进了那边的山里,以为是你们的熟人,就顺路带过来了。”
“不算认识,他是被那边那只妖怪打飞的。”沈余一边继续看着魃与僧人的那处战场,一边分出心神戒备着身旁这位不知底细的不速之客。
白袍人仔细打量了沈余一番,也同样将目光放在战场,问道:“你觉得哪边会赢?”
只是沈余明显不想多说话,白袍人自讨没趣,自己接自己的话说道:“我觉得那个光头很快就能赢了,他身上还有好些厉害东西没拿出来。”
白袍人口含天宪一般,只见僧人法海佛唱一声,将小塔轻轻抛出,同时右手双指伸出,虚空画出“卍”字佛印,手指轻点,佛印瞬间铭缀于小塔塔身之上。
金色佛塔顿时扩大,悬于魃的头顶,魃心知不妙,来不及结印应对,拳头如巨石般砸在塔身。
佛塔金光摇曳闪烁,在魃的拳击下似乎有些支撑不住。
法海嘴角流下一道金色血液,神情依旧肃穆,再次扯下一颗佛珠,屈指弹向佛塔顶端,如一颗佛门舍利缀于其上。
法海并未就此停手,只见他又取出一个钵盂,朝地面丢去,稳稳落在魃的洞府所在天门山的峰顶。
魃的气息蓦地减弱几分。
佛塔金光大盛,相对的是魃的拳速逐渐放缓。它举起擎天巨柱般的双手,顶天立地地撑起了佛塔,但依旧无法阻止佛塔下落趋势。片刻之后,魃便再难动弹分毫,彼竭我盈,只见佛塔缓缓下压,魃的身躯被一丈一寸压下。
最终,佛塔稳稳落在天门山前,不可一世的魃已是不见踪影,萦绕天门山脉的浓郁妖气也被佛塔一并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