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尘大师这不过玩笑话罢了,大师莫要当真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静安,只见她已然敛下了眼底的怒火,满面含春,此时倒颇有几分娇怯少女之感,如果不是此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只怕会被她蒙骗过去。
“公主殿下说笑了,贫僧未曾放在心上。”
崇凛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执起白子,不疾不徐地收回棋盒中,面上兀自平淡如水。
是了,他从未放在心上,又何必当真?
静安暗暗收了收垂在身侧的双手,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生疼,可这却远远不及崇凛的无视给她带来的疼痛。
这个男人好似除了佛经佛理便没有别的在意的东西,这些年他的心倒是跟石头似的,怎么也捂不热。
她于豆蔻年华上凌云寺上香,一眼便看到了在众僧侣中的他,彼时的他带有少年时期的青涩,还会温柔地唤她一声静安公主,倒不似现在现在这般冰冷无情,不带一丝温度称她为长公主殿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崇凛看她的眼神除了淡漠疏离,还带了一抹冰冷刺骨的寒意。
时间太过久远,她早已记不清了。
久到静安都快忘了那日的风景,忘了宫中暗潮汹涌的诡谲阴谋,只记得寺中那个眉眼清朗舒雅,一袭简单的僧袍,随性慵懒地套在身上的男子。
他目光始终平静如水,小小年纪便参悟了佛法,他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
“施主今日是为上香还是理佛?”
只此一句,让多年来面对敌国来犯,精神高度紧绷,一刻也不曾放松的她;让面对朝臣弹劾却依旧力排众议,坚持扶持幼弟登基,极力伪装的她。让她心底那厚厚筑起的铜墙壁垒,顷刻之前便已轰然倒塌。
只此一眼,山河褪色。
他起初只当她是普通香客,知晓她的身份后并没有震惊,而是带了抹欣赏。
可是后来的她便不再满足于现状,她想站在权力的顶端。
男子做得,女子又为何做不得?
那日她邀请他一起,黄金万两,良田数倾,无数的诱惑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长公主殿下妄言。”
确实,实属是她妄言,他那样不染尘埃,心系天下苍生的人,又如何会跟她苟且做这负徳背义之事,又如何看得上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到后来她甚至不惜抛出皇位为饵,只愿栖息后宫,成为他身后的人,他自是不愿,甚至眼神寒彻刺骨,不带一丝温度地看向她。
这些年她委实是病了,踏遍民间,找寻与他容貌相近之人,一个接一个面首抬入府中,妄图从他那始终淡漠疏离的眼神里找到哪怕一丝丝的动容,可是却始终不如愿。
其实也不算不如愿,他眼里委实多了抹别样的情绪,不是情欲,不是心疼,而是厌恶,浓浓的厌恶。
她罔顾人命,她祸乱朝纲,她罪不可赦,他对所有人都能做到温润和煦,独独看向她的眼神如淬了冰的利刃,不带一丝温度,当真是冰冷无情。
一句句长公主殿下,主动与她划起界限,可他们当初也如皇弟这般,月下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