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门凶案》

（十五）

钰福上前敲门。

正在小院里练石锁的杨秃子吼着问：“谁呀？”

钰福一脚踢开院门带着几名警察冲了进去！

杨秃子见势不好“蹭”地爬上了屋顶钰福一个旱地拔葱也上了房！

这片民房密集，屋顶连着屋顶，杨秃子如履平地死命狂奔！

钰福带着警察紧追不舍！

杨秃子凭着房屋错落倏地隐身不见了！

钰福和警察们四散寻找。

杨秃子千躲万闪跳入了一条小巷内，仰头一看张瑞珊手拄拐杖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夺路要跑却被那只拐杖拦住！

“你个老东西，让开！”说着一拳打来！

张瑞珊躲过拳头杨秃子又是一拳，这一拳彻底激怒了张瑞珊，只见他抡起拐杖如同一只魔杖噼噼啪啪地抽在了杨秃子的身上！

杨秃子被打倒刚要向起爬那支拐杖点在了他的穴道上！

钰福等人随后赶到架起了四肢瘫软的杨秃子让他在墙角边跪下来。

“杨秃子，知道缉拿你的因由吗？”

杨秃子气喘吁吁：“秃子有罪，昨天夜里是我踹了街东头的那家寡妇门，可小的没弄成那事儿啊！”

“你敢避重就轻，不说实话？”

“秃子没犯什么大罪……”杨秃子喃喃着。

钰福吼道：“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是巡警总厅参事张大人！你要是再敢遮遮掩掩一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秃子埋头不语。

张瑞珊试探地：“实话跟你讲张小贵已经全撂了，他可说到了你……”

杨秃子猛然一惊：“说？说我什么？”

张瑞珊只是一声冷笑。

杨秃子大喊：“人是他杀的，小的没杀人，没杀人呀！”

张瑞珊：“是不是你杀的就看你的供状真假了。”

杨秃子这才一五一十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他说有一次有位姓卡的洋大人到泥人志的作坊买泥人，可泥人志没在家我们就和这位卡大人搭个上了……。

钰福：“你说的这位卡大人是不是叫卡伦斯基？”

杨秃子：“听着像，这洋名儿忒难记。”

张瑞珊：“接着往下说。”

杨秃子：“他领着我和老大，噢，就是小贵哥，去使馆区的舞厅开过几次洋荤，有一天老大跟我说接了一桩大买卖赌债全能还上不说还能落个百八十的大洋，可我一听要杀人就缩了脖子，老大说反正你已经知道了干不干你看着办吧，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要是不干我这条小命先没了。”

“说是杀谁了吗？”张瑞珊问。

“一个报馆的，后来我才知道叫田华亭。”

“怎么下的手？”张瑞珊追问。

“盯了他好几天都没得着下手的机会，后来不知道老大从哪儿得的消息说这田华亭要坐当晚的夜车去上海，他就让我弄了辆洋车蹲在田家门外头，天黑之后又等了一个时辰。那个田华亭还真就提着皮箱出来了坐上了我的洋车，车到了西单口本该向右奔前门火车站，可我向左奔了三座门，到了老大埋伏的地方，我一掀洋车把那个姓田的摔了出去，等我再回头老大已然用刀刺死了他，我催他快走他说事儿还没完，之后让我把田华亭的衣裳扒光，他从包里取出一只药瓶子把药水径直往田华亭的脸上浇，我只看见呼呼的冒白气没敢仔细瞧……”

张瑞珊问：“那只皮箱呢？”

杨秃子说：“老大滴溜走了，里边装的什么我真是不知道。”

“这么说人不是你杀的？”

“天地良心！”

“要是让你和张小贵质证你还是这套说辞吗？”

“那是当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我杨秃子再傻也不敢不说实话了。”

张瑞珊对钰福低语，钰福快步离去。

连升接到钰福传来张瑞珊的吩咐立刻带人冲进了张家，不但锁住了张小贵，还从壁柜里搜出了田华亭的皮箱和那只毛瑟枪刺，张小贵一口咬定东西是捡的，无论如何不肯认账，直到他看见张瑞珊带着杨秃子走进来才彻底散了架。

三人回到了皮库胡同。

一壶老酒几碟小菜吃着聊着。

“师爷，您这案子办的真是漂亮！”钰福赞道。

“你们二位也功不可没，一天天大见长进。”张瑞珊道：“我老了，往后就更指着你们喽。”

连升咂着酒：“人证物证俱在，那个卡伦斯基料不认也难……”

张瑞珊面露沉重摇头：“不然。”

“师爷，难道他还能脱罪吗？”钰福问。

张瑞珊：“根据《江宁条约》《虎门条约》，外国人有所谓的“治外法权”，就是在五口或中国内地的洋人一旦犯罪，不使用中国法律进行约束和制裁，而是交给英国法庭用英国法律量刑治罪，可是但凡把人送过去……八成也就没有下文了。”

钰福愤然：“这叫什么混账条约，他买凶杀人要是不受惩罚，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连升：“贤弟，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反正直接杀人的凶手已经归了案，他这个买凶的既然咱们管不了就随他去吧。”

张瑞珊似乎在思索什么：“明天我要去见见胡厅长，先听听他怎么说。”

钰福：“万一厅长他……”

张瑞珊字字千钧：“事在人为，苍天在上，老夫绝对不会让地下有知的田主笔闭不上眼睛！”

连升和钰福对视了一眼想问却没有开口，但是他们相信老先生的话绝非虚言。

第二天张瑞珊来到了京师巡警总厅。

胡厅长听了张瑞珊对全案的叙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老先生一定不会放手此案，不过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张小贵一伙儿咱们会按律严判，卡伦斯基的事我会让他们立刻行文上报总理衙门，结果如何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张瑞珊：“老朽已然料到厅长大人的这番答复。”说罢起身拱手告辞。

胡厅长：“老先生此次办案的所有费用我会派人送到府上……”

张瑞珊没有应答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经张瑞珊面授机宜连升和钰福以警厅的名义征用了两辆高等马车各自赶着来到了无量大人胡同田华亭的家。

田夫人迫不及待地急问：“杀害华亭的凶手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