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过来人,“看”得比谁都清楚。
可小瞎子却根本听不进去,情窦初开的少年满心都是自己心仪的女孩。
老瞎子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管他,因为在那晚,他终于弹断了最后两根琴弦。
他终于弹断了整整一千根琴弦。
此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一辈子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能看一回,好好看一回,怎么都是值得的。”
于是他让小瞎子在村子里等他,天不亮便迫不及待地去县城里买药。
可当他满怀希望打开琴槽拿出秘方去县城药铺照方抓药的时候,却被告知那张秘方只是一张白纸。
“老瞎子在药铺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他以为是一会儿,其实已经几天几夜,骨头一样的眼珠在询问苍天,脸色也变成骨头一样的苍白。有人以为他是疯了,安慰他,劝他。老瞎子苦笑:七十岁了再疯还有什么意思?”
“他只是再不想动弹,吸引着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东西骤然间消失干净。就像一根不能拉紧的琴弦,再难弹出悦耳的曲子。”
老瞎子在一个小客栈里住了很久,整天躺在炕上,不弹也不唱,一天天迅速地衰老。
直到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这才忽然想起了他的徒弟。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可那孩子还在等他回去。
在回去找小瞎子的路上,老瞎子不可避免地开始怀念起过去的日子。
“才知道以往那些奔奔忙忙兴致勃勃的翻山、走路、弹琴,乃至心焦、忧虑都是多么欢乐!那时有个东西把心弦扯紧,虽然那东西原是虚设。”
可是等他再次见到小瞎子时,小瞎子却是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想那么等死。
因为“兰秀儿”嫁到了山外面去。
被老瞎子捡回去之后,小瞎子又哭了好几天。
哭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干嘛咱们是瞎子。”
“就因为咱们是瞎子。”老瞎子回答。
小瞎子又说:“我想睁开眼看看,师父,我想睁开眼看看!哪怕就看一回。”
“那就弹你的琴弦,”老瞎子说,“一根一根尽力地弹吧。”
他把那张空无一字的药方塞进了小瞎子的琴槽里,叮嘱说,“记住,得弹断一千二百根,得是真正弹断的才成,我没弹够,记成了一千根。”
他对小瞎子说,“咱的命就在这根琴弦上,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
老瞎子心想,这孩子再怎么弹,还能弹断一千二百根?
这样就能永远扯紧欢跳的琴弦,不必去看那无字的白纸。
于是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小瞎子变成了老瞎子,在大山里到处勤勤恳恳地弹琴说书,同样也收了个同样是瞎子的徒弟……
一根琴弦需要两个点才能拉紧,心弦也要两个点——一头是追求,一头是目的——只有这样,才能在中间这紧绷绷的过程上奏响心曲。
PS:本来这章应该是上架的第一章,但是我觉得《命若琴弦》的内容好像写的有点太多了,有关这本书的内容反而没多少。
但要删的话还真没多少能删的,因为《命若琴弦》是对花花的人设一个非常好的注解,而且后面可能还会再出现个一两次,我必须要写得清楚一点才能方便大家理解后面的剧情。
所以想了想,这章干脆就免费了,这你们总不能骂我水文了吧,嘻嘻。
不过上架本来是想更个三四章的,这下可能只有两三章了,还请大家见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