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音觉得好笑,“我都快死了,我还在乎个屁的皇帝。”
“陌生人我都要救,别说还是认识的。”
“更何况,能让我褚音开口叫姐的,可不多。”
看着褚音消失的背影,几人对视一眼,离净率先站了起来,抚平衣摆的褶皱,想起脑海里那温暖的白光,罕见地爆了句粗口,“狗屁天神。”
齐宝和程婉面色诡异地看着他,默默地点点头。
皇宫里,温遥月同样感到不解,杀了她就能阻止千万妖怪侵入人间,她有这么厉害吗?
从昨天起,她就被吊在金銮殿外,夜里又下起毛毛细雨,寒气太重,冷的嘴唇发白。
临到天亮,头已经开始昏沉。
今天不上早朝,皇宫异常安静,温遥月依然是昨夜的穿着,两只手绑着细绳被高高吊起,本来白皙的皮肤因为血液不通,红的发紫。
她整个人贴在冰冷的木桩上,衣袍散乱,一绺黑发潮湿着贴在脸颊上,衬得面冷白如纸人。
温遥月知道或许她应该不甘,应该害怕,应该愤怒。
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但是出乎意料全都没有,她心里很平静,真的很平静。
她甚至在想,若是那天神说的是真的,她是愿意去牺牲的。
但是那是假的。
“天神说只要杀死你,就可以阻止一切祸乱。”
周国的皇帝,已年过半旬,黑金龙袍,一身威严,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温遥月雾蒙的眸疲惫抬起,她的前面,天梯上围着一群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只是一团高的瘦的矮的胖的模糊影子。
皇帝在思考什么,半晌开口。
“匕首。”
旁边侍女恭恭敬敬地将匕首递过去。
皇帝拿着匕首下了天梯,步步紧靠,“天神的意思是要爱卿受十刀,十刀后卿死,可保天下无恙。”
“天下万民与卿一人,朕赌不了也……不能赌!”
话音尚未落,那一刀便已毫不犹豫地刺进她的腹部,顿时血液喷涌将那青衫染成墨绿,滴滴答答地又落到地上。
是雨过后的青苔,压着潮湿的灰砖,泛着浓郁的腥气。
狂风怒吼,乌云压顶,天变成波涛诡谲的海,云浪翻滚汹涌,是张大狰狞巨口的兽。
温遥月疼的浑身颤抖,火辣辣的疼从腹部爬进脑髓,将脑髓都给吸走了般,一片空白,只一声痛到极致的呻吟剩下的堵在喉咙处,出不去也咽不进。
于是她低低地,艰难着喘沉重而破裂的气息,不知是汗还是泪顺着惨白脸颊划过尖瘦下巴缓缓坠下,纤长的睫羽是将死的蝴蝶。
“司主,该你了”
她沾了水和眼睛倒映着向她走来的人,戴着饕餮面具的女人正缓缓地取下面具,将自己的面容完完全全地露在她的面前,眼神复杂地看向她,“抱歉。”
“我本来是不想这样的,但是那群孩子还小。”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虚伪,垂着头负罪一般,沉默许久,“你死后我会将自己的命赔给你。”
温遥月空白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一抹红色身影在她脑海里闪过,沉默了很久在那一刀落下前突然开口:“我不能死。”
司主手指一颤,抬眼对上那双干净的黑眸,没有乞求只是陈述,安静的陈述。
“我有一个脾气不太好的爱人,如果我死了,他就只有一个人。”
“他脾气不好,看见我死了,肯定会疯的。”
“我,不能死。”
她声音虚弱无力还有一种茫然的执拗。
“司主。”皇帝声音淡淡,不动声色地含着一丝警告。
到了这一步,谁都退不了。
司主杀了那么多妖和人都没有颤抖过的手在此刻突然颤个不停,手中匕首恍若千斤重,压的她抬不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知道这是一个无辜的人,但是一个人和天下千千万万人比,她便要做这个举起刀的恶人。
噗呲——
万籁俱寂。
那一刀终归是落下。
好疼。
“恨吗?”低低的呢喃贴在她耳边。
“投降吧。”像是诱惑。
温遥月终于失掉所有力气,只能发出断断续续急促的呼吸声,清瘦的身体在冷冽的风中如同破败坠落的纸鸢,嘴角的血似雨线般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