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间,秋知恩走动不少,又跟那些贵女们费了不少嘴皮子,额间沁了汗珠,又热又渴。她拿手帕扇风驱热,对祁明月道:“方才同那些人说话说得我口渴,花园人多,我实在不想再费口舌。明月啊,你之前可曾来过永安王府,知道哪里是僻静人少之地吗?”
祁明月莞莞一笑,见她燥热,也拿着手绢帮她轻扇:“我母亲与永安太妃、浔阳侯夫人交好,幼时我曾与侯府枫姐姐一同来过王府数次。前面往左穿过回廊是王府的后池,那里树林茂密,假山错落,中间有一雨亭,听说王府中人也极少去往。秋姐姐,要不你先去那里等我,我去前厅寻些茶水果子给姐姐带过去。”
昏闹了半日终有清净之地,秋知恩听得自然欢喜:“哎呀,那是极好,多谢妹妹啦。”
永安王府,府大景美,秋知恩甚是悠闲地瞧着一路风景走到后池,手帕一不小心被风吹落至假山高处。手帕代情,避免日后不慎被人捡取作文章,她当下选择独身爬山去捡。
她自幼是个爬墙高手,这四五丈的假山对她来说不在话下,更何况假山棱角圆润,并不陡滑,爬起来很顺畅,不消几下便“蹭蹭蹭”上了去。只是手帕还未捡到,假山下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
“桓哥,以后我们恐怕不能再见面了,下月我便要入宫参选。从此我们宫墙两隔,再无见面之日……我好想与你一起逃走,走的远远的,天涯海角谁也找不到……”
“枫儿,只要你愿意,我便是死也会带你走,我不怕。”
呦呵,这是对儿苦命的鸳鸯……
真不怪她非要八卦偷听几耳朵,只是那手帕挂在假山与树杈交缝处,她臂长不及,须得颠几脚方能勾取。
“我也不怕,若我只身一人,纵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陪你一同去。可我的命终究不只是我自己的。我身为待选秀女,若一走了之,定会连累家人代我受罚。陛下不会绕过浔阳侯府的……我不能弃家人于不顾,对不起......我不能……不能这么自私……”
“枫儿莫哭,都是我的错,是我出身太低,只一穷弱书生,配不上你。”
等等……
秋知恩越听越不对劲,浔阳侯府?穷弱书生?入宫秀女?枫儿?!
莫非……这个枫儿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浔阳侯府嫡长女萧枫枫?!
这什么鬼热闹,让自己听了去!
秋知恩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她以为这种只有风月话本才会出现的逃婚情节就这么水灵灵的演在她眼前?
刺激!
她趴着探出头,循声往左下方偷瞄去,斜下侧站的位桃色衣衫的妙龄女子,她定睛一看,嘿!果然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交的萧枫枫,正下方背对自己的是位身条清瘦、着蓝衣布衫的男子,暂时看不到模样。
便是她这个金陵初来者,也有耳闻。萧枫枫家世显赫,才貌双全,是金陵贵女典范,自幼被浔阳侯府用心教养,闺中早有贤名。在本届应选秀女中最得太后喜爱,曾多次召宣入宫伴侍。本就是内定皇妃人选,不曾想其中竟有这么一段隐情。
啧啧啧,有句诗怎么说来着,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皇命不可违,萧枫枫这是要从此桓郎是路人啊。
可悲,可叹,可怜啊!
秋知恩最介怀与话本中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情节,正为这对儿苦命鸳鸯叹息中,忽听后方人声攒动,一回头惊着了:呵!兰成县主!
兰成县主此刻正追着一只彩色蝴蝶往这边撒着欢奔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交好的贵眷和一众丫鬟婆子。
秋知恩之前在花园见过兰成县主,知她年仅十二,步态轻盈,跑落无声,眼瞅着这边萧枫枫根本反应不及,即将被一头撞破与书生私情。这若是被人看到,那萧枫枫的名节就全完了!
会死人的!
世家大族最看重脸面,萧枫枫大概率的出路只能是以死保清白。
不行,她不能见死不救。事不宜迟,她立即转身冲兰成县主挥手大声喊道:“兰成县主,你后面有只好漂亮的蝴蝶啊!比你刚才那个还好看。”
正往这边跑来的兰成县主听到假山上方站着位女子好意指引,忙回头望去,找半天也未见半只蝴蝶影子:“咦?我怎么没瞧见呢?”
秋知恩佯作惋惜:“哎呀,方才还有呢,莫不是被我声音吓走了。县主,你让侍女们往东边花丛里找找,看看有没有?”
兰成县主到底年岁小,对她的话没有半分怀疑:“多谢你的指引,”又吩咐左右侍从,“你们去那边瞧瞧,小声点,别把蝴蝶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