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舟不知这个盹打了多久，窗外雨水已霁，黛云远淡，艳阳高照下透过窗扉缝隙，渡了一层暖色在黑色大氅上。

她回顾着气急败坏惊醒的那一幕，联想到燕行离开时越走越急的背影，实打实的体会到了当年旭王调戏人的乐趣。

原来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了一脸崩坏的表情，是这般赏心悦目……

难怪她先前会莫名生笑，急中生智信口开河时也半点不曾卡壳。

只是，竟梦到了旭王……

穆舟在原地怔然了片刻，将那早就熬干的半锅粥，食不知味的吃了个干净。

然后抱着大氅起身想要去问问时辰，正好遇到来叫她出发的周翰。

穆舟将怀里的大氅递了过去。

周翰摆手道：“既是大人给的，姑娘便披着吧，外面风寒，我瞧着你气色也不太好。”

穆舟便不再推拒，只道：“劳烦周校尉稍待片刻。”

她说完就走到了玄鸟石雕前，三拜敬上，起身时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香案上已经摆满了水果。

周翰见她目光落在上面，开口道：“都是山里摘的，想吃也不打紧。”

穆舟刚吃了半锅干粥，笑着摆手：“周校尉有心了。”

“姑娘有心。”周翰看着石雕，“过往行人匆匆，参拜这玄鸟的人却寥寥无几。”

“我拜的不是这。”穆舟慢声细语地说，“玄鸟祠遍布大楚，供品救济过无数人，也给了他们一方栖息之地。我曾是其中一个，拜的是建这祭祠的人。”

周翰神色怅然，难掩惋惜道：“崔九爷这一生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当受焚香礼拜。”

穆舟眸光微动，她方才言语间都小心避着名讳，不料周翰竟如此直言。上位者的立场往往决定了下属的态度，从这一番试探看来，阮正初起码不是皇后那一党。

穆舟将心中的思量掩下，扫了眼香案，对着周翰拱手：“周校尉善举，日后没准也会救下旁人。”

“这——”周翰一双手要拱不拱的，面色十分尴尬，“是大人吩咐去摘得果子供上。”

穆舟：“……”

她默了片刻，才对着同样手足无措的周翰道：“时辰是不是，到了？”

周翰一拍脑门，连忙领着她出去。

穆舟落后周翰半步而出，门外的士兵如潮水般退后，拱卫出中间一袭玄衣的燕行。

除了一柄长刀佩身，几无多余配饰，可远远看去，如同修竹茂兰般清贵俊逸，毫无半分军队里的那种粗陋气息。

若非穆舟知道他是边疆戍将，说是勋贵子弟也毫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