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见面的时间缩短了足足半个时辰。
庄贵看着熟睡的月卿，心情略微有些沉闷。
她分明是她，可为什么自己却会想否定这个事实。
“月姑娘。”他走到月卿身边，轻轻晃了晃，“醒醒，别着凉了。”
“呜……”月卿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对上庄贵的目光。
“你是……昨天那个？”
“嗯，正是在下。”
“我一定是睡昏头了……再睡会。”
说罢，月卿又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睁开，眼前的场景还是没有变。
“我去，我不会撞鬼了吧。”
月卿脊背一凉，自己昨天还以为是饿出幻觉了，今天又碰上这事，搞不好，这老阁楼里真有鬼神之类的！
“醒了的话，先过来用膳吧，一会便要凉了。”
听到此话，月卿这才注意到那一桌的饭菜，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不会是打算把我养肥了再吃吧？
不对，这些真的是能吃的食物吗？不会是什么骨灰，血肉化成的吧？
庄贵见她迟迟不肯上前，脸色还越发阴沉，也感到了不解。
“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他明明是吩咐伯归按她之前的喜好做的。
“我，我，”月卿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对庄贵说道，“我的肉又硬又瘦，不好吃……您能不能放了我啊？”
“？”
“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不小心打扰了您的休息，小的十分抱歉，如果您愿意放了我，小的……小的明天就跑别处去，不再来打扰你了，我保证！”
月卿越说感觉脑袋越乱，她怎么知道眼前这个她认为的“鬼”会不会讲道理，而且，万一他就好这口怎么办！
庄贵这下明白了。
这个时候的月卿，应该是还没意识到现在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月姑娘，你误……”庄贵刚想跟她解释，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月卿就这样离开了那座让他们相遇的老阁楼，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是不是只要自己顺着她的话讲，从此形同陌路，便不会出现悲剧？
“……”
“您，您怎么了？”
月卿见他表情复杂，心里暗道不好，自己不会惹他生气了吧？
“月姑娘，你误会了。”
不对。
尽管庄贵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能隐约感觉到，只要那个家庭还在，只要她还在挣扎，哪怕是离开这里，她也得不到拯救。
“在下庄贵，是崇祯十四年货真价实的一介草民。”
……
“所以，我不是撞鬼了，我是穿越了？”
“大抵如此？”
“……我肯定还没睡醒。”
月卿边捂着额头，边把饭菜夹进自己嘴里。
这种事情怎么会让自己碰上了？
而且眼前这个古代人怎么比自己接受得还快？
“那……”月卿看向庄贵，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昨日一别，
月卿想了很久，却都没有在记忆中发现眼前男人的影子，
但她清楚记得，
自己昨天分明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们——”庄贵刚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把头撇向窗外，轻声说道，“昨天不是见过吗。”
“这不是废话吗。”
……
“月姑娘，”见月卿吃完了，庄贵才开口说道，“在下希望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你曾与我说过，你是通过一幢流传久远的老阁楼来到这里的，今日过后，在下希望你能够去探查一下此楼的名字，明日相见之时告知在下。”
“行。”月卿虽然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过这话，但这点小忙她还是能帮上的。
“麻烦你了。”庄贵恭敬地拱了拱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小心地开口问道，“明日，姑娘您会来吧？”
“诶？”月卿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会的会的，我都答应你了不是？”
而且她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不讨厌眼前这个人。
“你不放心的话，呃，拉钩？”
“那是什么？”
“就是，代表约定的一种手势？”说着，月卿朝庄贵伸出了小拇指，“喏，你也跟我一样，然后勾住我的指头。”
庄贵依葫芦画瓢地勾住了月卿的手，一种奇妙的感觉溢满他的身躯，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安心。
“然后，在心底默念约定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吗？”
庄贵说着，闭上了眼，然后在心底反复默念着一句话。
……
翌日一早，庄贵如记忆中一般安排好事宜后，便立刻动笔给佳写起了信。
信中的大致内容是，希望佳跟玉可以即日动身到自己的酒楼来住上几日，随后一同回开封去，探望父亲的灵位。
“伯途，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吧，就说送到开封的佳玉戏班，越快越好。”
不论是现实还是记忆，酒楼的外出事宜大多数都是由年龄最小的伯途负责的，他相对聪明，虽年幼，但处事却比他几个哥哥圆滑不少。
“好的，掌柜。”伯途接过信，有些好奇地问，“这是要寄给您家人的信吗？”
“嗯。”
“我明白了。”伯途点点头，不继续追问什么，而是一路小跑出去，直到庄贵看不见他的身影。
“希望还来得及……”庄贵这么想着，
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
他忽然想起，月卿那晚在他手中写下的“小心”两个字。
是提醒自己要小心什么？
若是说有人要害自己，那月卿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晚她对自己没有明说的话，会是什么？
……
伯途回来时，他身后跟着一个庄贵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掌柜，虽然我极力劝阻了，但他还是……”伯途有些欲哭无泪，委屈地说道。
“白爷？”
来者正是住在桥边的白二胡，但在庄贵的记忆中，现在还没到自己去找他的时候。
白二胡目不转睛地盯着庄贵，严肃地开口说道:“你今天就让这小子去送信了？”
“是。”
“送去哪的？”
“开封。”
“开封，开封啊，”白二胡长叹一口气，“小子，你……好好看看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