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凤山来了,手里拿着几个档案袋,他说:“这是我向书勇借的一些资料。”
茅书诚没有接,王凤山把它放在书架上。
正要说什么,有人敲门,说:“茅书诚先生,走廊里有你的电话。”
王凤山说:“快去接吧。”
两个人一起到了走廊,书诚接电话,是姐姐打来的,她说:“同事们给我出主意,我改变想法了,还是坐轮船去。我已经买好了轮船票,英国班轮,今天晚上在黄浦江十六铺码头上船,后天上午到达烟台港海关码头。”姐姐关切地说,“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姐姐我就不活了。”姐姐哽咽了,片刻之后,又说,“哥哥身后所有的事,都等我去处理。你不瞎操心,不要使性子,不要乱来。”
“是的,我晓得,我明白,我会的,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做,一切都等你来处理。”在姐姐面前,茅书诚表现出一惯的顺从。
离电话机不远处就是王凤山的宿舍,茅书诚到他的房间里去过。
凤山说:“上我屋里坐坐吧。”
书诚说:“凤山哥,你没有觉得,我哥这件事整个过程中,存在很多疑点吗?”停顿片刻,他说,“整个像一个阴谋。他是被谋杀的。”
“书诚,这个时候,你的悲伤和猜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王凤山的手压在他的膝盖上,亲切地说,“书勇的死,是个意外。最好的解释就是因公殉职。因公殉职,对各方面都好交待。”
茅书诚说:“我要的不是解释,而是真相。不是交待,而是报仇。”
王凤山说:“也许只有公愤,没有私仇。如果往私仇上扯,实际上等于给书勇的英勇行动抹黑,贬低了他付出牺牲的价值。他是缉私英雄,是以血肉之躯抗击日本走私犯暴力走私的国门英雄。这里,只有阳谋,没有阴谋。只有国恨,没有家仇。要报仇,也是我们东海关要加强缉私行动,来报仇。或者说,我们国家奋起抗战,打击日本侵略者。”
茅书诚不想依照王凤山的这个逻辑走下去。
王凤山拿出轿车钥匙,说:“书诚,你去接你姐姐,开我的车吧?”
书诚说:“我姐姐最快也要后天才到,到时候再说吧。需要的话,我一定麻烦你。”
回到哥哥的宿舍,刚坐下,梅竟芳把她自己的《阅览证》送来,说:“图书馆今天盘存,明天上午开放。”她又交给书诚一个信封,“海滨路上有一家新开的剧场,叫东方大舞台。新来了一个法国剧团。一个星期前,你哥买了两张票,正好是今天下午的。当时,他盘算今天下午应该可以调休……”讲到这里,她也哽咽了。
书勇当时预测自己连续加班缉私,这个时间正好调休。
梅竟芳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你去看吧。”
“你也去吗?”
“我还在上班呢。原来打算这个时候,我向课长请假。现在人都没了,没有理由啦。”她凄然一笑。
梅竟芳走后,书诚看了看,东方大舞台的演出时间是下午四点。看戏之前这段时间,他要好好地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