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织义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就想要扑倒在地,但是他依旧站立着,在集装箱将缓缓越过他们头顶的时候。
他闭上了眼睛,开始怀念黄昏时分的微雨,还有或许是最后的告别。
但是当他闭眼时,水声与机器的摩擦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怪异得好像喃喃低语的风声。
还有在他在颤抖当中收缩毛孔的寒冷,麻织义睁开了眼睛,然后向白雾当中吐出了一个白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麻织义看着眼前近乎在刹那之间,骤然浮现在天地之间的白雾,下意识地看向了身侧。
虞修竹像是鸭子一样张大嘴巴,又向上伸出脖颈。
她的表情含糊地凝固在刚刚露出惊讶和恐惧的过去,然后就被白霜所覆盖化作冰雕。
雾中寒冷的气流在地面凝结白霜,又顺着风向向雾中的一切延展着。
在指挥中心的高台下,所有人都维持着上一秒的动作,仿佛会被永远地凝固结霜,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冰封当中静止了。
麻织义下意识地抬起了双手,或许在下一个瞬间,冰霜也会瞬间四肢冻结他的一切。
但是他的身躯依旧温热地活动着。
他有听闻过这种故事吗?
可是……
可是什么?
感觉意识与觉知,仿佛出现了某个,难以想象的空缺。
麻织义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再回过神来后,他只是解下了藏着兵刃的外衣,然后将别在腰间的枪支刀剑匕首一一丢在脚下。
要刺向自己的脖颈吗?
即使没有特别的意义。
但是最终,他只是高高地举起双手大喊道: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同样理所当然的,他没有得到回应,在下一个瞬间,被冰霜冻结的世界的寂静被打破了。
麻织义听到了来自泥土当中细微的声音,好像是蚊虫蛰伏后的复苏,又像是种子发芽时的悸动。
在这种声音之中,仿佛时间膨胀,麻织义感觉高举的双手难以忍受酸涩,于是就一如既往地,在权变之中,转而老老实实地将双手抱在脑后,又试探性地蜷曲着脊背想要弯下去。
但是最终,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依旧保持了站立的姿态。
细微的声音愈来愈大,就好像船只下深海巨兽的不断上涌,麻织义被眼前的一切摄入心神,并因此感到万分的恐惧。
他为什么会恐惧?
为什么只有他还没有死?
就算他此刻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麻织义这样想着,然后把视野集中在了身侧的虞修竹身上。
就算不会有其他意义,他也想要在此刻验证自己的想法。
但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前,他感觉到了一种带着好奇与善意的窥探感。
这种被窥探的感知仿佛潮水般退去,可泥土的声响正在快速地向他的脚下汇聚。
在地震的颤栗中,麻织义看见了,一株苍青色的藤蔓生长出了金属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