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您。”
“我?”
这一刻,武三的表情很复杂。
不可思议,不敢相信,惊恐害怕,疑惑不解,有些释然,有点放心,等等交织在了一起。
短暂的平复后,武三自嘲的笑了笑道:“或许是我吧?当初,衙门里就说是我杀了我嫂嫂,还用药鸩死了我哥哥,给我定了个死罪!原本秋后问斩,因为天盂节大赦天下,改判了个刺配远恶军州编管。本想一路太平的去到那崖州,谁料那奸夫西门庆放我不过,连派两拨人来害我!这会儿他们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却活着!哈哈,哈哈!”
武三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想起了他的哥哥,那个成天露着憨笑,却时常教导他做人道理的武大。
“我要真有杀人的本事,我哥哥就不会死了。”
说着,武三不禁潸然泪下。
“武三兄弟,你别难过了。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多担待。嗯,是这,你哥哥确实是不在了,但我俩兄弟在啊!你就把我俩当成你哥哥,不就妥了吗?我可以向你保证,往后的路,为了你,我俩哪怕是上刀山蹈火海,都会在所不辞的!”
原本想说愧不敢当,可当武三看到鲍根那激动无比的神情,隐隐有泪水的双目,他只能道两声谢谢。
嘎吱一声。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鲍旭的身影闪了进来。
当看到武三坐在床上后,他脸上的激动不亚于刚刚的鲍根。
不过,他显然比鲍根要稳重的多。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一脸凝重的鲍旭对着武三道:“情况有些不妙!”
“怎么了?”武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外头刚刚来了波差人,手里头拿着您的画像,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你路过此地!”
“你怎么说?”鲍根火急火燎道。
“我能怎么说?小店迎来送往的,每日没有千儿八百的,也有个四五百。这么多的面孔,实在记不住!那几个差人讨了个没趣,甩个脸子就走了。”
说完,鲍旭盯住了又怕得缩成一团的武三道:“兄弟,我看这事多半是漏了。想想也是,且不说那俩防送公人未按时到编管地交差,更无沿途打卡的行踪。就说那三绿林贼一去便没了消息,那西门庆肯定觉出不对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床上的武三,急得一脑门子虚汗。
鲍根和鲍旭对视一眼后,后者随即道:“事到如今,此地是不能久留了。我这岗子就靠近村边,那村里头的保正向来与我不睦。也不知他看没看见那两公人和兄弟你进我这店子。但不管看没看见,那些官差一旦向他问起,他都会咬我一口的!到时这州里的,县里的,府里的,几路官差一到,我这院子就这么大点地,早晚要漏!”
听到这里,武三也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尽管心里头害怕的紧,他还是鼓足勇气的说道:“事情既然到了这地步,那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也罢也罢,什么都不说了。鲍旭大哥,你看着给指条路吧?”
话音未落,早和鲍根交换了眼神的鲍旭,当即道:“这世道黑白颠倒,想做个顺民难过登天!要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再有那官差上门来,用药麻翻了,割下头来,当个投名状,把去那附近的枯树山上入伙!那里的头目与我交好,时有往来。我想,他应该能接纳我们。”
“嗯。。好吧!”知道无路可走的武三,犹豫着答应了下来。
“那咱们就准备准备!老大,你收拾些金银细软,我依旧去前头侯着。武三兄弟,你就在这里安稳住着就行,一日三餐我会按时给你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