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走在长街中央。
顶风冒雪一路向南,出了城门后又继续前行一段距离,才算是来到了元山书院的驻地。
苏暮将车帘掀开一道缝隙,转头朝着外面看去。
虽然已经来到元山城不短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元山书院。
远处是一座低矮平缓的石山。
或许叫做丘陵出更加合适一些。
上面坐落着古色古香的各种建筑。
白色雪花从天上飘下,纷纷扬扬落在屋顶房檐,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银色岛屿矗立此间。
围绕着元山书院,还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小镇存在。
入目处一条宽阔大路,两侧则是各种店铺。
比起元山城内的繁华热闹,这里来往的行人并不算多。
路边门店也没有大声吆喝招客,莫名有种隐世而居的静谧祥和感觉。
苏暮收回视线,靠回坐垫又开始闭目养神。
只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却又有道道虚幻人像悄然显现。
内里亮起条条运气路线,按照特定脉络开始循环游转。
缩在袖中的双手,十根手指随之骤然生长。
指甲犹如利刃弹出,偶尔擦碰在一起便会发出咔咔脆响。
好在有着车轮压过积雪的声音遮掩,赵铭顺又呼噜大觉睡得正香,倒是无须担心修行会被发现端倪。
“阴阳相济,融会贯通。”
“以洞金散手为媒介,经过昨夜不眠不休的尝试,终于能将推磨式和戮阴掌更深层次合二为一。”
“只是连我没有想到,这条修行道路竟然会如此消耗多的精神体力,直到现在都还感觉眼前发黑,身体也有些发虚。”
苏暮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将双手从宽大袍袖中伸出。
不同武道功法的无间转换,所展现出来的形态也截然不同。
从指尖到掌心,甚至延伸到手腕之后,上一刻还是如血赤红,下一刻却已经阴冷森寒,甚至有一层霜雪附着在身体表面。
阴阳相济、冷热交替。
几乎快要到了腥风寒毒并存的层次。
苏暮闭上眼睛,收拢桩法靠坐软垫。
心绪就像是随风飞舞的白雪,一片晶莹剔透,却又变幻不停。
马车穿过整个小镇,在元山书院门前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你舅舅是怎么想的,让暮兄弟过来参加书会也就罢了,却非要将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带上,简直是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生命。”
赵铭顺揉着惺忪的睡眼,刚刚从梦中醒来,整个人看上去还有些怔忪迷茫。
苏暮叹了口气,“那是铭顺兄的父亲。”
“我父亲不就是你舅舅,凭咱俩这么多天处的关系,你非要和我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赵铭顺说到此处,脸色忽然垮了下来,“不,不对,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分清楚一点比较好。
就像是这次的书会,明明你过来参加听讲就行了,我昨天想了一夜都不明白自己又算怎么回事。”
赵铭顺絮絮叨叨一顿抱怨,从车厢矮桌下面摸出一个食盒,打开后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高油高糖的点心。
“我前日专门问过姑母,便趁着出去吃酒时从李记铺子买了回来,都是暮兄弟最喜欢吃的零食。”
苏暮虽然吃了早饭,经过一路上的修行,腹中食物早已经消化干净,此时见到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糕点,当即毫不客气吃了起来。
赵铭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掀开棉帘向外看了一眼,“哎呦,不就是一个书会吗,人竟然来的不少,倒是有些出乎了我的预料。”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打量,想要从中找到熟悉的面孔。
苏暮则一直都在埋头大吃,就着车上备好的一壶茶水,很快便将满满一箱糕点吃了大半。
赵铭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也从箱子里挑了两块点心吃了,紧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给你带的东西。”
“给我带的什么东西?”
苏暮心中疑惑,看到桌上的东西后顿时更加疑惑。
这是一张银票。
而且足有一百两之多。
想当初他在苏黎庄一番血战,从三山门一个堂口弄到的银钱也没有这个数量。
看着苏暮疑惑的眼神,赵铭顺哈哈一笑,“这钱是周泉盛那小子送的赔礼,暮兄弟拿去花了就是。”
“还有,那天周泉盛专门找我,说要在城里和顺楼摆上一桌席面,请我和暮兄弟赏脸过去吃饭,再当面给你赔礼道歉。”
苏暮看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并没有伸手去拿。
毕竟现在不比以往,有着席长老这位盟友在,他已经不太考虑各种花销的问题。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他开口,别说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一千两也不过是两句话的事情。
再看一眼银票表面的花纹图案,苏暮眸子里波光闪动,莫名再次想到外出任务中还要打秋风的宋香主。
忽然便有一丝疑惑浮现心头。
宋香主身为黑羽堂首领,也算是席诸的左膀右臂,按道理说不应该穷到那种程度才对。
但看此人在苏黎庄的一系列表现,根本就是消耗太大入不敷出的样子。
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暮将这一疑点记在心里,却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
毕竟宋香主已经死了,就连黑羽堂也在那个雪夜覆灭,他们的缘分算是到此为止。
所以说不管有没有秘密,日后只要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都已经和他没有了任何关系。
苏暮收敛思绪,将最后一块点心送入口中,“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忙,吃饭的安排就算了吧。”
“你不去的话,岂不是让我这个做表兄的难办?”
赵铭顺将银票塞进苏暮口袋,又抓住他的手臂不停摇晃,“我当时已经替你答应了下来,而且是拍着胸口保证我们肯定赏脸,兄弟你若是拒绝了,丢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挣来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