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

我就在明都，哪都不去。

——龙皇，龙逍遥

程瑞走在熟悉的大街小巷，却感觉陌生。

就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熙熙攘攘的商业街，每天虽说不至于如天斗城那般纸醉金迷，但要说人声鼎沸，也是跑不掉的。

他的心有点烦，风给他带来血的腥甜。他知道就在明都之外，那道横亘日月平原的天渊之前，人们为了各自的国家或者信仰，相互厮杀。天渊内，那个肩挑日月的巨人还在嘶吼，只是声音渐渐减弱。

程瑞认为生命是宝贵的，他看过一本书，里面详略得当的叙述了大陆万年的迭代兴衰，描述了战场上非人的疯狂。以及一句话，一句让他牢牢记住的话。

战争开始时，他们说总有东西比生命更珍贵。战争结束时，他们说没有什么比战争更珍贵。

战争之外，程瑞想起那对在月夜下赴死的老友，他们不是朋友吗？是什么超越了他们长达百年的友谊？程瑞想起欣然赴死的徐观贞，还有为之殉情的秦观音。

“生命不可贵吗？你们为什么要死？”

怀揣着疑问，程瑞走过商业街，他漫无目的，他失魂落魄，他的心中满是疑惑。

老人站在街的转角，他在等一个人。但他也不确定自己等到的会是一个坚定决心的求索者，一个固执向前的独行者，或者一个等待他教导的孩子。

老人很有耐心的等着，因为他来这就是为了等待。

程瑞听着自己的脚步放缓，他来到了他熟悉的地方。他几乎每周都会来这里吃烤肉，很久以前是和龙叔或者妈妈一起，最近是和古筒他们一起。

可是今天，他一个人来了。

程瑞推门进去，店里空荡荡的，就和与他们相邻的同行一样，他毫不意外，随着战事的焦灼，明都内居民的基础生活虽然没受什么大的影响，但像商业街这边的消费确实冷清下来。

柜台里，小王猛地站起来，当他看见推门来的是程瑞时，他的腿抖了一下。

他勉强挤出笑容，“小瑞啊，今天烤肉店不营业。”

程瑞想起什么，“王哥，最近店里咋样？”

“还能咋样？天天守着店过日子呗。”

“还不是那个老头子说什么店要人守，节假日从来不关店，现在都没人来了，我还得在这坐着。”

程瑞看见面前男人话匣子打开，声音逐渐哽咽。

“龙叔让我转告你，王爷爷他还活蹦乱跳的。”

“？”，小王怔住，可是流出的泪不会倒流，他手足无措起来，原本还要说话的嘴张开，可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程瑞耐心补充道：“王爷爷在洛邑出事之前就去了金城，现在他二位在那过的不错，就是现在交通管制，他可能要等明都这边战事明了才能回来。”

“龙叔去见过他们了，王爷爷还让龙叔帮忙带句话回来。”

程瑞回忆了下龙逍遥当时复述那段话时惟妙惟肖的样子，脸上带上笑意，说出的话却很严肃。

“小子，只要明都还在，等我回去要是看见你敢把店门关着，你小子就等着吧。”

说完这句话，程瑞笑着向小王点点头，将空间留给他独处。

拍散风带回的抽泣声，程瑞脸上有了真正的笑意，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什么转瞬易逝的东西。

小王冲出店门，朝着程瑞大喊：

“小瑞你也要提醒龙叔注意安全啊，他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可不兴上战场和小伙子们拼命啊。”

程瑞笑着招手，然后走向即将抵达的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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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时候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去死了。”

天阳斗罗念叨着只有自己听的见的话，他已经守护天魂帝国百年了，现在是时候放下担子了。

一位九十七级的封号斗罗，放在万年前无疑是天斗帝国真正的支柱，但放到现在，天阳只觉心中苦涩，他的同龄人很多，不说那几位人间极限，就连毒不死也在近日突破。

不如巅峰，终如蝼蚁；

且入巅峰，望洋兴叹。

这才是他们这辈人的写照啊，傲决一个帝国的天赋支撑着他们各自在九十七级的门槛前相遇，可就是有人能越过去，有的人只能停滞不前。

所谓封号有望的天才，不过是见识真正天骄风采的入场券，而真正站在巅峰之下，才能欣赏那些席卷了一个时代的风何其壮丽。

天阳看向沙漠，按照王仙儿的安排，他负责坐镇嘉陵关，现在，就在滚滚黄尘之中，是后撤的联军。他虽然不懂军事，斗灵帝国也无法支撑起像白虎军那样的庞然大物。

他的帝国，早就死在了数个千年前的破碎战争。

天阳年轻时，曾想着要恢复天斗帝国的荣光，改变斗灵帝国积弱多年的病症，他以帝国千年未有之超级斗罗的身份坐镇皇室，支持皇帝改革。

可所谓自上而下的改革，只是个笑话。

天阳想过自己可能是扶大厦于将倾的能臣，血腥屠杀贵族的改革家。可当他看到自己一手培养大的皇帝渐渐堕落，将自己封为帝国的花瓶时。

天阳不认为自己下的去手。

他看皇帝时，满是孩子幼年光景。于是天阳心灰意冷，他开始希冀朝堂之外的力量改变这个腐朽的王朝，或者干脆一把火烧掉。

然后天阳看见了一个年轻人，他来自唐门。

不到四十岁的封号斗罗，哪怕在史莱克也不多见。天阳认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继承者，唐门门主摄政自有法理支持，那个年轻人也不负他的期待。

他不是孤身一人，他的同伴中有望封号的不止一人。

天阳很开心，所以一场酒宴在天斗城举办，只是那晚，他不在天斗城。

“老了，老了，想这些干什么。”

天阳起身，站到嘉陵关的城头，起码他保留了唐门最后的火种，至于这把火能少的多旺，他管不了了。

“今日天气晴朗，宜赴死会友。”

大漠之中，孤日高悬，不过伪物，却越过天使，撞向日月。

“魂导阵列启动，目标前方高速移动物体。”

橘子就站在那里，她的身侧沉默的禁军林立，她的军事可是学自徐观贞的。

以身为饵，大家都很熟练了。既然有了死志，那就别回去了。

沙漠中，黄沙漫天，遮蔽了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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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瑞离开宅邸前和众人有过道别。

廖珂擦掉尘星鼻尖上的面粉，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