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在几天之后，苏行在诡络这里，就算是入职了。

“你小子真是命大，那两剑本来是朝你胸口去的。”

看起来“虎背熊腰”，将自己完全罩在黑袍之下的中年人恢复了原本温和的嗓音。

“伤口不大，已经好了，而且，不是那两剑，我根本没法从那种状态下脱离出来，我听说，当时我甚至把一个超级人工智能给搞停摆了，还没找到原因，更查不出来我当时身上发生了什么。嘿，我还得谢谢人家呢……对了，你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但也死不了就是了，现在的我，是不能跟正常人一样在街边小店里吃凉皮咯。”

中年人撩了下袖口，亮了亮自己异变的手。

岩石一样皮肤，带着晶莹的亮片。

他的个头比上次见到时整整大了两圈，大概全身上下都有被侵蚀的痕迹。

这两天经过填鸭式地补习空洞相关的知识，苏行知道，这种被以太侵蚀后留下的结晶状物质会发散以太能量，依旧会对没有以太适性体质的普通人造成侵蚀效果，而中年人披着的黑色的罩袍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制作的罩袍，可以一定限度内减弱这种小股的以太能量的影响，但并不能完全屏蔽。

或者说，现在还没有任何一种材料能被证明可以完全阻挡以太能量的侵蚀。

“明天我就能回城里了，再来的时候我给你捎一份吧，听说你调去做文职了？”

“嗯，相对巡猎官他们，我去的刑侦科室算是文职吧，不过也得到处跑。哦对了，光顾着聊天了，我来这里有两个任务，第一个就是咱的约定，我得把雨欣的家事跟你说一说，以后分开，就没多少机会了。”

“……好。”

“还念着她吗？”

“怎么说，我们也是在一起很久了呀。”

“作为雨欣的半个长辈吧，经历过那晚的事情，我大概能理解她在明知和你关系确定的情况下还选择自杀的原因了……哦，我不是因此而责怪她，我只是，觉得对你的亏欠要更多了些。”

苏行闻言，摆了摆手：

“那是她的决定，而我也陪伴她到了最后，说不上什么亏欠，我只是偶尔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中年人想要拍拍少年的肩膀，但他没有这么做，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方雨欣的姐姐叫康文君，之所以姓康，是因为当时领养她的富商姓康。”

“领养？”

“嗯，康文君是被拐走的孩子，这孩子很特别，先天就有极高的以太适性，这遗传自她的父母，事实上，具备超强以太适性体质的新生儿虽然不常见，但也有很多，关键在于，这个孩子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天赋，她具备一个非常诡异的能力，再生。”

“再生？先天的细胞再生吗？”

“不，如果是细胞再生那还可以算作是属于生物学范畴的，我们的仪器在她出生的时候就能发现了，不说最高规格的保护吧，至少我们也不会放任她只是在首都的一家医院里，进行新生儿相关的检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那家医院遭到了武装袭击，袭击者是蔷薇教的人，他们信仰一个名叫‘真实之母’的神明，二十年前我们的信息网络架构不如现在，很难找到所有的老鼠。在我们的国土上，他们的力量并不强，我们根本没想过这样一股弱小的境外力量竟然会把手伸进我们的腹地中。显而易见的是，这次袭击并没有造成多少影响，但我们依旧失去了十一位同志，还有两名新生儿。”

“他们的目的就是新生儿？”

“当时我们的想法就是如此，上下同仇敌忾，我们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将这些和老鼠一样到处逃窜的蔷薇教势力连根拔起，但我们没能找到那个小姑娘的下落，只在那名蔷薇教的负责人的日志上看到，‘他们所谓的神，要他们到指定的地点接回神降生的容器’，而这就是他们发动此次袭击的目的。”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定位到康文君的？”

“这来自一次很偶然的机会，这个康文君是义体方面的天才，在她读初中的时候，大约十年前，她的一篇关于义体发展的论文在机械生物学论坛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我们也调查到，她所在的家庭，就是大名鼎鼎的，康陶集团的康家，康文君的爷爷，当时康陶集团的掌舵人，曾经是那个蔷薇教的信徒。”

“好家伙，二十年前正是康陶集团的上升期……”

“嗯，我们查到康文君的爷爷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从一家已经倒闭了有三年的孤儿院里收养了她。”

“从倒闭的孤儿院，收养一个活着的小孩子……这听着像是一个灵异故事，那她现在在哪？”

“她现在是康陶集团在某一大区的负责人，她本人与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对了，你还没说，她的那个，诡异的再生……”

苏行问完这句话，他就看到刘昀的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果然，刘昀问了一个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的问题：

“你见过，利用神经接驳技术连接的人造义体，在一定时间以后变成真正的人类肢体的现象吗？”

“啊？你在逗我吗？人造义体，变成真正的人类肢体，你倒不如跟我说她肢体再生更合理一些。”

“我们有实验数据。”

刘昀递给苏行一份文件，文件里那名女性的照片，几乎和他记忆里的方雨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诡异不止这些，她的血液样本在注射后，可以让实验室内的小鼠变异成一种身材臃肿膨大，长满血瘤的老鼠状怪物，生存时间很短暂，从变异到死亡，不到八分钟。”

“所以，蔷薇教说的那个，关于他们的神明进行神降的事情……”

刘昀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道：

“论证所有线索之后，最不可思议的真相，也会成为唯一的答案。这正是我们没有借方雨欣和她的关系去打扰她的原因，她现在不仅是康陶的高层人员，现在还有极大可能与某位我们未知的星神有关联……并且，自从那次让康文君来进行实验之后，康陶的人，哦，就是知道她领养身份但属于康陶嫡系的那一群人，就和我们的关系有些微妙了，这个时候贸然让方雨欣认亲，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等一下……”

苏行翻阅完当时的实验数据，他打断了刘昀的话语，问道：

“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个肢体的数据？为了实验，你们锯断了她的手臂？”

“不，进入实验室之前，她的手臂本来就是断掉的。”

“为什么？”

“那是在康陶进行的实验，不过，据我所知，康陶也不具备进行相关义体研究的技术和水平，所以，是那姑娘自己对自己做的。”

“不是……她是个疯子？”

“说不准，这可能与那个‘真实之母’有关，而诡络关于蔷薇教信徒的信息里就明确提到，那些人都普遍存在自残的行为，据说是要向这个‘真实之母’，献上伤口。”

“我了个去……诶，你说康陶其他人跟我们不对付？”

“嗯，怎么说呢，康文君的价值不低，她既有管理才能，也是一位技术研究上的天才，所以，康家对我们和康文君的合作很不喜欢，而我们内部对康家的另外一个出格的举动也颇有微词。”

“什么举动？”

中年人轻咳了两下，才解释道：

“这与星神空洞有关。每一尊星神在祂们那个宇宙中有他们各自的代行人，比如我们遇见的‘仙舟’，这个组织就归属在【巡猎】星神的麾下，和他们合作，我们建立起‘巡猎官’的体系，而你见过的那位，杜禾，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在诡络手底下掌控的星神空洞并非全部，有少数空洞会被其他组织率先发现并控制，康陶发现的那个星神空洞就有另外一个阵营的代行人组织，而那个组织隶属于星神【存护】，名字叫‘星际和平公司’，这个组织在那个宇宙里和‘仙舟’一样，都属于超大型势力，和他们进行对接的那位女士，就隶属于他们公司的‘战略投资部’，代号是‘翡翠’。

“关于这位‘翡翠’女士的消息，我们所获不多，康陶在这上面对我们有所隐瞒，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在档案部门那里查阅。嗯，在这件事上，康陶没有经过我们就直接和对方签订了契约，我们内部的意见很大，而且，在和那个‘翡翠’交流之后，康陶集团的战略重心从国内转向了国外，而他们并没有和我们完全同步信息，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

中年人解释到这里也不再多言，苏行也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这后面就涉及到两个组织之间的博弈了，即使是同阵营，也会出现竞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