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孟玉回魂庄院添喜,蒋山奉老宅府亲亲(1 / 2)广寒观首页

呜呼呦

在那孟中小郡,有樵人歌云:

“漫漫南伏山,浩浩北傍水。方孟两家好,亲深累代袍。只缘方大逝,方氏迁南北,只剩孟旁家,孟大作乡魁。得了三妞妮,老来又生子。三妞个样俊,小娘却疯痴。芳龄虽二八,孟大不舍嫁。三妮生来脂似玉,员外最爱小闺女。乡里虽见人见喜,可惜是个癫狂女。”

樵人负薪行湖畔。那柳荫儿花径下,又有来了二主仆,主子孟大,拄杖跨驴哼哈道:

“骑驴过竹桥,松柳环庄缭。一年始初媚阳高,归隐无事好逍遥。”

“老夫姓孟,称作孟忠冯,那孟州城郊一乡豪。在南山脚下,北傍水旁立了一个庄子。所生三女一男,长女瑗儿,生来出落大方,于归了郡中蔡印书家中,半儿小婿名唤衫儿;二女琮儿,天生的文华,地精的智慧,从小习得六义,晓得文章,善得好织工,诶,只因面儿上的胎印不肯出闺;还有个三娘儿,小字玉儿,生来的俏丽,今已十六春华,初成容花,老夫最喜,可怜那娃娃儿痴乜乜,我也不舍委屈了她!那末子儿,名曰正序,在书堂念字,尚年幼。

今日里诣郡中,实为太守康公道夜梦神女下凡,那枯涸之泉又涌水,百年枯木又逢花,恰至上汜之日,觉着祥瑞,特行了修禊的会儿,于是唤我等绅士儿到他那里赴会。倌童儿。”

“有。”

“催驴疾走。”

“是”童倌牵驴过去。

今日里本是上汜佳节,孟宅之中,老夫人唤丫鬟近人,管园小斯,祚了一场小饭,正逢大女探亲,于是教人儿去唤二小姐,琮姐不言,只是闷声儿读书。只讲玉儿。

那玉儿正在闺房依春阑,凭静窗,傍着远远云岱美色正眠哩。霎时,一阵香风从九玄吹下,直奔这三妮子的闺阁。孟玉醒来,只听低低呻吟:

“叹,好一场梦景,直下碧霄,惺忪眼窃观四下里瞧,香闺沉的我孟氏娇,人道痴也不通七窍,春景不观也不瞧,睨日三竿梦儿高遥。南柯梦广寒,仙人把我来招,孰知梦来还痴遭,谌知世上有真情。天也福佑,真情久长好。

诶——好一场大梦哟。我在那广寒宫院却为婢鬟,今日之梦好长哟!”

这孟玉一厢叹来,把阁下的小丫头晴云打动了。仰在楼下叫:“小姐醒来了。”盈步儿上楼登儿,口中唱道:

“看花开,春来冬送紫罗娇。姹红儿,绽开俏枝花喙叫。爬山墙,荫荫高,绿树翠,青岱遥。此等美煞景不踏春儿,岂不辜负了天地造化巧。

自从昨夜小姐去痴,识得人来,今朝说讲话儿也利索了,时不时,说什么梦呀痴哟,我听不懂也不通哩。”

“小姐。”

“霁云。”

“什么骑云?小姐,咱是晴云。”

孟玉儿羞笑道:“晴儿好,晴儿妙,雨过天晴,霁虹儿到。”

“只要是小姐的疯痴好,我叫什么都乐意。莫说什么骑云,小姐,就是那爬云,晴儿也做得。”晴云道。

孟玉问道:“今日春光明媚,不知老母如何?”

晴云学说道:“夫人知道了小姐的病痴好了,可兴奋哩。吩咐家伙们,把大娘请回,二娘下闺,只剩下三姐姐你,恁还不见动哩!”

“好,待我梳妆净面。”“好。”

晴云搀起孟玉向里堂走去,孟玉端坐在梳台前,只见开匣弄盒,唱道:

“开妆镜,细神观,真似仙嫦在人间,挑勾眉,诉花面,蹙眉颦笑好怡颜。梳髮细花,启箧垂钳,绪飞舞,绿云乱。”

只弄得花枝招展惹人怜,淡妆黛额妍仪兼。

“晴儿,我的容貌如何?”

晴云仔细观,不禁赋道:

“春花开在冬雪上,秋荻绽在夏水旁。冬雪不敢白,夏水不敢漾,真是天地造化,女娲亲手妆。八月团圆夜,曾随嬷上香,只见那捣药仙子,端坐在佛台上。香雾缭缭,隐隐华妆,玉姐与么长得真一样,君子见了也是风流倜傥。”

孟玉起身,走出门限,站在阳?中眺看,回忆昨夜广寒梦境,不禁唱道:

“出离月宫世道遥,入坠凡间清气消。好一派苑萌人间,仙娥思辗转不眠。”

微风儿袭袭,烟葱儿袅袅又念道:

“望远岱,处处景色,下近望,姹紫嫣红。洵美红花真俏丽,遥想昨事凄痴言。一年一季月宫不更色,纵有长寿,亦痴乔呆松。

昨夜梦,真人唤说教我,他道说两情克终久长。深情真意遗阿嘉客,我定要真情传几何。”

晴云道:“小姐又讲痴话哩,快见老夫人哩。”

二人扶杆下绣阁,二花独绽不说。单说老母冯氏。

……

花廊下来有一贵气老妪一踱一道:

“身为贤妇子良母,教儿向善好成人。

俺冯氏,老身本是孟忠冯之妻,所产下一男三女,平日无事,闲暇教小子识书知礼,大娘于归,促二女织,昨夜三娘回智,今恰上氾之日,老爷甚喜,特命老身唤大娘贤,二娘琮儿,叫来小女,庆祝几何。叹小娘,如今年芳已二八,青春正华,早日于归,老身也算对起孟大。霁月儿。”

冯氏叫来贴身丫头。霁月应道:“是。”

“到正堂一去,见一见我那蒋山贤婿。”二人转正厅去了。

在正堂门表外花池站着蒋衫儿公子,本是一员茂才,如今在城里经营书局,家资颇丰。观见他头戴青方帽,下穿绯色飞蝶袍,手执扇儿念道:

“观花儿,几处绿茵粉蝶翘,迎人面,桃繁压枝点清池。一阵阵,微风抚人面,似好是,蝉纱搔美靥。冬雪送,春仙来,心花早已绽开,叹如今,虽有名,却是酒囊饭袋,不甘心,何时甘霖洒早秧儿,何时立金殿持笏端带。恨男儿虽有七尺来,到不如守房尊命的闺香啊活得痛快。小潭本非龙居所,鹏鸿岂寄虚窠巢穴(入斜音)。终一日,走出了孟州界外,够奔他方一展雄林欸,僾僾声,惜怜呔。”

那公子儿唱到高处,一阵阵伤怀:“想我是蒋山,如今已近而立,却无有什么名誉高德,耀不了祖宗,蜗居在孟中郡,真是虎困囹圄,步不能趋。”

听那厢老夫人来了,大娘瑗儿叫过蒋衫儿。蒋衫儿进堂,

好老夫人道“贤婿啊,今道安好。”

“安好”

“家中安好?”

“安好。”

“不知儿,你今来打算。”老夫人问道。

蒋衫儿一时无法答话,平日无事,书局有专人看管,自己平日无非吟诗吃酒,哪里有半分打算,倒想离开此地这穷鄙的乡壤,又念父母在不远游,游也无方。

瑗儿机灵巧答:“阿君,想去他处,老妐爹不让,故平日读书,待奉双老,待我与他将来个娃娃,让双老颐养天年,那时再去他处,赚得一些,不求什么金山银山,但愿得裕裕富足,那时啊,寻的来仙山海外长生之药,还须奉您一份呢。”

老夫人一笑:“哈哈,莫说什么仙山灵药,什么时候能降下个儿别女,叫我也享享这螽斯之乐哟。”

这时厢二姐琮儿,让人领了来,只见其容二眸耸鼻,白纱拢脸,却见不得整面,有一个空空道人曾为其摹像,只忆诗云:

“广寒梧桐姿惊鸿,只恨飞蛾扑纱灯。空有一腹文华字,人却不道好才子。”时人也常歌云:“孟氏二女,有才无容。”

二姐见了礼,老夫人道:“妮子呀,这几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