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坚定认为寻梅酒楼里全是漂亮姐姐,也不问褚玉的意见,拽着他的袖子就往里走。
郁晚枫跟在后面,将褚玉欺骗性后倾的身体和乖乖跟上去的双腿尽收眼底,感叹道:“哎呀,怪不得,光这一个小丫头就够他受的了。”
寻梅就楼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好多面孔郁晚枫在先前的冬至宴上都见过。
不过,那些小妖出乎意料的识趣,没有朝他打招呼。
郁爷矜持地抿了抿嘴角,自然道:“小二,还有空桌吗?仨人。”
“当然有,客官这边请。”春蓝笑意盈盈地引三人入座。
因她一身大红色的夹袄过于显眼,褚玉的视线不由自主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今年是兔年吗?为什么要把头发盘成兔耳朵的样子?他盯着春蓝的发髻,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是如何盘成那样的,不然,改日他也给褚环盘一个。
褚环亦情不自禁地盯着她喃喃:“姐姐好美……”
“谢谢——”春蓝一边将纸质的菜品目录递给他们,一边拉长了尾音谢道。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褚玉一听就知道她口音不正,带着南方人的软糯粘稠。
他下意识抓住了褚环的手腕。
正和郁晚枫兴高采烈地讨论今晚吃什么的褚环猝不及防被他一拉,吓了一跳,某些不好的回忆忽然涌上心头。
她语气复杂地开口:“哥哥。”
褚玉看着妹妹纤细的手腕,自己也纳闷:我有病?我为什么要抓她?
真是失心疯了。他无奈地想,灌了几口凉茶醒醒脑子。
那边郁晚枫自作主张替褚玉点好了菜,店小二的一袭红衣也消失在了视线中。褚玉这才感到略微放心。
他靠在椅背上,偷听了会儿旁边俩人的闲聊,发现自己竟无从插嘴,遂赌气地选择无视他们,开始打量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来。
寻梅酒楼,女人多,果然阴气重。褚玉以他自幼走街串巷的经验嗅出了楼里不寻常的气息,刚落下的心又猛地被提起。
不过眨眼间的工夫,春蓝就将喷香的饭菜端上来了。在她倾身为褚环添茶水时,褚玉登时感到气氛紧张至了极点——三尺衙的副官从不坐以待毙,他迅捷地蹬地转身,强硬地插在了褚环与春蓝中间,并解下头上发带,将其一端缠绕在褚环手上。
“啧,”郁晚枫看不下去,先扶住了差点被他撞翻的春蓝,再扯住他乱来的手,“现在你才像个人贩子。”
春蓝疑惑地盯住眼前披头散发、形容冷峻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把她绑在你身上?”郁晚枫有些动气。他不明白这股无名之火起自何处,但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走投无路、草木皆兵的亡命徒!”
郁晚枫的眉间显出“川”字,褚环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而那个可疑的店小二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袖手旁观——好像刚目睹了一场小丑戏。
褚玉心头戾气更甚,正考虑如何发作,就见一道熟悉的朱红身影出现在余光里:“郁爷,褚大人,新春快乐啊。”
刚及冠的年轻人面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两颊泛着健康的红晕。他的脸庞虽瘦了些许,但福相不改,整个人依旧像农村年画里的肚兜娃娃。
春蓝朝他微笑致意——戚姐姐向她说起过这人。
“姑娘也新春快乐,”徐多贵浑像看不懂褚玉脸色似的,自顾自笑得容光焕发,“这位是褚大人的小妹吗?你好你好。”
褚环一见他就觉得面善,于是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大哥哥好。”
“二位大人,恰好我今日在楼里办酒席,你们要不要也来吃两盅?”徐多贵拉开郁晚枫和褚玉纠缠在一块的手:“大过年的,有什么是一顿年夜饭解决不了的?”
郁晚枫为了缓和气氛,配合他道:“席上都有谁啊?要是有我看不顺眼的,那可就敬谢不敏了。”
褚环亦跟着转移话题,拉着褚玉袖子央求:“哥哥哥哥,我们去看看嘛,人多热闹呀。”
春蓝隐在阴影里,观察着那黑衣官人的神色。
“……好罢,”褚玉眉尖似蹙非蹙,让她看了只想冲过去将它抹平,“至少是熟人,不用太担心走散。”
片刻过后,春蓝将三人点的小菜端到了徐多贵的大包间里——那是寻梅最大的包间,足可容纳近百人,当初建它是为了给大家族举办家宴用的。
但徐大人今日办的席并不是家宴,郁晚枫抬眼望去,竟真如褚玉所说,全是“熟人”。
“刘张李付,赵严王鲁……好家伙,他把半个朝廷都请来了。”他低声自语道。
“等会儿,老狐、咳咳,卓云舒,还有戚昀?”郁晚枫头一回见这两人聚在一起,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震惊完,他又有点郁闷:小戚来参加这么盛大的宴席,怎么不知会他一声?
戚昀刚饮下一杯酒,用袖口擦了擦嘴角,避重就轻地说:“徐大人,快吃,再不吃菜就凉了。”
“是啊小徐,别忙活了,快吃吧!”刘云飞招呼道:“郁大人,褚大人也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