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缨撑着下巴看他好长一段时间，问出了他内心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是智能机器还是人？”

“准确说我介于两者之间，我本质上是人，然后被部分机械化了。”

“那那那你是哪被机械化了？”这激起了杨长缨好奇心。

“我的名字也是我的编号，其中的‘S’代表全身改造，尾部的‘Y’字母代表性别。”

“全身改造？啊！没一片好的地方呀！”

“呃……虽然不准确，但可以这么理解。”

“你好可怜。”随即杨长缨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说你本来是人吗，那你为什么会被改造啊？”

“这个……抱歉，我没有被改造之前的记忆。”

“哦，没关系。”

小男孩起身，正准备收拾碗筷，杨长缨立即抓住他的手腕，说：“我想好你叫什么名字了！”

他不自主停下动作反问：“什么名字？”他期待着自己能有新名字，但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期待，也许是源自更遥远的自己的诉求。

“冬戎！现在起你有一个全新的名字叫冬戎。”杨长缨蹦跶起身，抓紧他的袖子，“冬天的冬，戎装的戎，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少爷。”他很想问这个名字有什么其他的含义，但还是闭了嘴，他害怕问得多了少爷会烦，会失去拥有这个名字的资格。

追究含义没什么意义，有名字就好。

我为什么对名字如此执着？我根本就没必要拥有新名字啊，为什么啊……

杨长缨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灰蓝色的，只是他总躲闪着阳光，导致看不清他眼睛本来的颜色而已。

“冬戎，我还想问你关于编号的问题。”

“好。”

“0130是什么意思？”

“你看。”冬戎直接把上衣拉高，问：“看见我背上的脊柱了吗?每一节都有一个孔，那是把高温蒸气排出来的地方。中间最大的那一节是承重节，帮助我支撑身体改造后的重量，01代表我的散热方式，也就是排放高温蒸气。”

“那30呢？”

冬戎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是我能量储存的地方，放了个储存仓哦。其他还有两种，分别是10编号代表能量管和20编号代表的肌肉注射。”

管家上前来提醒杨长缨：“小少爷，玩一天了去洗个澡睡觉吧。”

杨长缨急忙问：“冬戎可不可以和我睡。”

“小少爷！”

“他是我保镖，他不和我睡的话……万一！万一晚上有人爬窗户要伤害我呢！”

管家：小少爷，你就不能直说你想和冬戎一起睡吗？

“好吧，小少爷你开心就行。”

杨长缨扯住他的衣袖，对着冬戎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一刻，尽管他是在笑，可是冬戎却从他的笑中体验到名为孤独的情绪，并且能够理解他的心境，因为渴望陪伴，杨长缨紧抓着每一颗稻草，而冬戎是他第一颗同时也是目前唯一一颗稻草。

杨亿给足了杨长缨物质生活，却让他极度缺乏陪伴。

杨长缨的房间很大，装饰也很气派，作为小孩子，这间房给冬戎的第一印象是空荡，只有稍有褶皱的床单透露出这儿有人生活，他算是明白了杨长缨为什么会有孤独感，从小睡在如此冷清的卧室，长期缺乏陪伴，身边没有同龄人……

等等，同龄人！

“少爷，你有没有去学校？”

“嗯，去的。”

“在学校里朋友很多吧。”

“嗯，可我知道他们不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他们的爸爸妈妈和他们说过要和我搞好关系。”

冬戎疑惑，问：“为什么这么说？”

杨长缨沉默，反问：“冬戎上过学吗？”

“啊，没有。”

“你不是一直被封在罐子里吗，那你怎么知道‘学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被人输入了数据，所以我知道。”

杨长缨听到此处，随即提出了一个让冬戎沉思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你本质上是人的认知不是人为输入的数据？”

见他不作回答，杨长缨觉得自己又在像胡管家描述的那样胡言乱语了，想转移冬戎的注意力，挑开话题：“开学第一天周边都是陌生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哭了，老师怎么都哄不好我，于是同学说我爱哭，有个声音我听得特别清楚，他说要不是我妈妈说要和你好好玩，我才不会和爱哭鬼交朋友。”

冬戎仍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中，没有给杨长缨作出回复。

“冬戎，以后你睡我房间吧，不要睡员工房。”

带有乞求的语气让冬戎身体僵住，提醒：“你不应该用这种语气，你可以直接命令我的。”

“即使你是智能机器，我也愿意将你看作人，而作为人就有尊严，我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认同你有尊严。”杨长缨格外认真，“你可不可以和我睡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