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尊严？作为人的尊严？

是冬戎曾经不敢奢求的东西，原来在杨长缨这里如此轻松就能得到，可是……

“你在担心什么？”

“我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我还是要回员工房的。”

杨长缨自顾自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说：“我不在乎这些，抛开身份，你自己想不想？”

冬戎沉默。

“就睡这吧，明天起和我一起去上学。”

“我不应该拥有这些。”冬戎的脑子一片空白，“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只是个……”

杨长缨预料到他会说些什么了，不由恼火起来，声音拔高了些：“为什么总要提起身份！我说过了让你抛弃身份，你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啊！”

冬戎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抓起头发，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说：“因为我不敢想，我不相信我能得到这些，我只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以前从没有任何人给过他尊严，穿着体面的人都拿着冰冷的数据来评判他是否该存在，在透明舱室里日复一日的残酷训练，如同畜生般被人围观，内心再有不满他全部忍耐了下来，他曾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来。即使是现在，他也想不明白，明明各方面都能拿到优，为什么只换来一句“可惜了”！

何来的尊严？

今天却有人将此物送至眼前，他怎敢轻易敢伸手啊，哪怕这只是一个梦，他也不希望是他自己打碎的。

“我从没见过感情如此丰富的怪物。如果冬戎是怪物，那也要做有尊严的怪物！”杨长缨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圆圆的东西，递给冬戎，“这是我的家徽，你别在衣服上。”

冬戎神似被烫到，马上缩回手。杨长缨也早有准备，拽住他要缩回的手，强硬地将家徽塞给他，说：“你拿着，明天去学校就没人敢说闲话了。”

沉默良久

“谢谢。”

“不用客气。”杨长缨停顿了一下，问，“你会觉的我表里不一吗？”

“表里不一？是因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无忧无虑，其实是比较沉稳的吗？”

“哎！你这句话说得有意思。”杨长缨坏笑，“外人？冬戎已经默认自己不是外人了呢。”

“咳咳！”冬戎脸红，握紧手中的家徽，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居然没有和平时那样马上抱歉自己不该这么说，而是反问了回去，“我说的不对吗？”

杨长缨何尝不是冬戎的救命稻草，他想成为他重要的人。

“你说得没错。”杨长缨伸手捏捏他的脸，“你这样很好，经理说你因为认主意识淡化，所以是失败品，可在我看来，正是这样，你才是最成功的改造体。”

冬戎呆呆地看着他，他从没见过如此闪耀的人，不容忽视的救世主一样的人。

认主意识淡化？开玩笑的吧……我明明只想永远追随他。

关灯后

“冬戎，你是今年九岁吗？”

“嗯，年龄他们都展示了？”

“对啊，罐子旁边的介绍里都有，你比我大两岁哎。”杨长缨又问，“那明天上学你是不是和我不在同一个年级啊？”

“我是你的保镖，先生都会安排好的，我去学校的主要目的是保护你，而不是学习知识。”

地板有些硬，膈着他背了，冬戎翻身侧躺，想让自己舒服点。

“我们两换一下吧，我睡地上，你睡上边。”

“不行！”冬戎又继续说，“如果你一定要换，我只能去睡员工房了。”

杨长缨沉默，他没想到冬戎居然会“威胁”他，心里没有不舒服，相反，还挺高兴冬戎能够做出不符合改造体身份的事。

“好啦，我知道了，快睡觉。”

把冬戎正准备道歉的话怼了回去。

晚风拂过，带走无意义的纠结。

咚咚咚

管家按时来敲门，道：“小少爷，该起了。”

冬戎听到声响后迅速起身，扭头见杨长缨还在将头往被子里钻，他上前一把抓住被子，无奈地说：“少爷，真的该起床了，胡管家已经来催了。”

“冬戎，你别叫我少爷，像我叫你的那样喊我名字。”

“哈？”冬戎挠头，“这不行的。”

杨长缨有逗他的心思，但更多是希望他不要和自己有阶级之分，“少爷”这种叫法，他早就烦透了，家里的仆人不管他说多少次，都死活不改。

“你如果不喊我名字，还是叫我少爷，我就不起来。”杨长缨翻身背对着他，还故意“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