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校园里没有路灯,连月亮也不见踪影。贺兰煦警长和韩墨岚打着手电,来到学校深处的一幢建筑旁,墨岚观察着颓垣败壁的红砖墙,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道不起眼的铁门通向幽暗的深处。门上挂着一把古老的铜锁。
“咔嚓!”两人一惊,这锁居然自己打开了,好像有人等着她们的到来,为她们开门似的。
顺着湿滑的石阶向下,两旁的石壁布满蛛网,整个过道弥漫着雨后的泥土味,灰尘在手电筒的光线中飞舞,走在其中感到喉咙很不舒服。
墨岚已经不想前进了,但又不愿一个人留下,只好抱着警长的腰紧跟在后面。转了一个弯后,前面出现一道石质的小拱门,里面有火光在跳动。
“恭候多时!欢迎来到女巫会。”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好似在念咒语一般。
两人来到了一个大厅,周围有数根花岗岩立柱,完全是旧时的建筑风格。中央有一张大理石桌,九个女人围坐着,每人在桌上放着一根燃烧的蜡烛,她们的脸在这唯一的光源下,显得十分诡异。
正对着拱门的女人手持烛台走了过来。警长和她打了招呼,警长称她为付校长。这位校长是个中等身材的上了岁数的女人,长鼻子、薄嘴唇,穿着一件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长袍,在烛光下呈现出乌色。刚才说话的人一定是她。
相互介绍后,二人坐到校长对面的石椅上。
“你们是来寻找猎人之道的。”校长用苍劲的声音预言道。
两人见识到了女巫强大的能力,因为她们并没有说明来意。
“但是很可惜,我们并不知道猎人是如何传承的。吸血鬼是女巫和初代猎人的共同敌人,但猎人与我们的观念不合,他们并不像我们一样有严格的标准:血脉、天赋、性别,最终使得我们分道扬镳。”
付校长看向墨岚,女巫的双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这使墨岚感到非常惊慌。
“你的母亲遭到吸血鬼灭口,或许是因为找到了部分猎人之道。但是最终的答案必须由你亲自寻找。女巫的力量之源来自于血脉和内心,或许你可以先从头脑中寻求答案。”
墨岚十分震惊,因为校长并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直达她的内心,这一定是女巫用“心灵感应”和她沟通。
“你们是否知道镇上吸血鬼的具体身份和数量?”警长问道。
“无从知晓,”付校长闭上双眼,“目前吸血鬼病毒已经变异,使它们不再惧怕阳光,它们收起獠牙,与常人无异。这病毒通过空气传播,使平民丧失了部分心智,也失去反抗的念头。女巫的力量已无法制衡它们。”
校长取下一截燃尽的蜡烛块,拿起平放在桌面上的一根新蜡烛,用法术点燃了它,接着说道:“敌人在暗,而我们在明。吸血鬼可以嗅出女巫,但女巫无法看穿它们的伪装。”
这时,墨岚站起身来,谨慎地说道:“我们可以结盟,以便调查出吸血鬼目前的实力。它们暂时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墨岚说出自己的计划:从镇上的精英开始测试,比如在院长办公室挂出一幅带有大蒜汁的画作,看其反应。如果吸血鬼已经增强到不惧阳光,那么需要确认大蒜是否仍对吸血鬼有效。可以只派两人采取行动,避免打草惊蛇。
付校长斟酌了一番,又与众女巫闭目念着咒语(墨岚认为她们或许在用心灵感应沟通,又或许她们在占卜)。半晌她们一同起身,同意了墨岚的结盟计划,并安排了一位留着麻花辫的女巫完成绘画。她是学校的美术老师,立志成为一名艺术家。因为这个缘故,墨岚总是称呼她为“女巫艺术家”。
三天后的中午,秋风把街上的行人都扫走了,一个顾客都没有。韩墨岚正坐在收银台后面午休。她收到了那位女巫艺术家的消息,画作已经完成。
墨岚立刻来到老板的办公室,老板正在吹空调。她向老板请假,当然少不了一顿“长篇大论”,诸如:“你的奖金没了”“再请假一次滚蛋”等等。但这次,老板居然还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从今晚开始,连续三天的夜班我必须看到你。”
“你有种亲自来查岗,猪头肉!”
她快速走出老板的办公室,在老板扑向她的一瞬间重重把门关上,只听见里面一声惨叫。由于警长要求她至少学会自保,这段时间墨岚都跟着好友训练,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很大进步。
墨岚微笑着走出商店,骑上了电动车。她注视着后视镜,看到老板追出来,捂着鼻子边跑边骂,但跑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被秋风扫回商店,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午五点左右,韩墨岚一身不起眼的月白色毛衣来到桑梓镇医院。墨岚看到一身护士装的女巫艺术家,依旧留着麻花辫。艺术家解释说,衣服是从另一位在医院上班的女巫那借来的,可以更好地伪装。
她们到达医院顶楼,女巫艺术家躲在走廊尽头,墨岚独自进入院长办公室,把画作放到办公桌上。这是一幅吸血鬼题材的画,据女巫说在颜料中混合了少量蒜汁药剂,人类难以察觉。她用红布盖住画作,正往门把手上喷洒蒜汁时,收到女巫心灵感应的消息,得知院长正在上楼。她迅速出来,假装敲门。
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手术刀般的身影走了过来。院长潘劳年没正眼瞧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短促地问道:
“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您谈谈。”
“我和你无话可说。”他言语中充满鄙视,开门后却停在办公室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失去家人,想尽快找个男人做依靠?看我们有钱,想让潘凡帮你还债?还是说,想着离婚分一半财产?你真以为潘凡会爱上你这个‘二手货’吗?”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墨岚,“不怕失恋带来的打击吗?‘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潘院长,您这样妄加猜测,是否有点太不尊重人了?”墨岚心中燃起了怒火,但语气仍保持克制。
谁知院长话锋一转,冷笑道:“一个月前,镇长以个人慈善的名义向你捐赠了一笔钱,要知道镇长是出了名的慈善家,但你拒绝了镇长的好意。我很难不把这件事跟你和潘凡的相遇联系起来——你知道了他在英国留学。你这两天工作也不上心,看来失恋于你而言,的确是毁灭性的打击。”
说完,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墨岚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这么多底细?
走廊尽头的女巫艺术家闭上双眼,用意念感知着院长的一举一动:
院长潘劳年关上门后,回头看到了桌上的红布,疑惑地揭开了它,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苍老丑陋的吸血鬼,它正在贪婪地吸食一个年轻女人的鲜血。院长怒视着桌上的“礼物”,大滴的汗从他额头冒出,他感到这幅画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味,主题则灼烧着他死人般冰冷的心。
院长伸出颤抖的手触碰画面,好似被针刺中一般迅速缩手,立刻奔向门口,不料门把手也有蒜汁。
他忍痛打开门,露出獠牙,扫视一圈走廊,像一把手术刀一样冲到走廊尽头,划破了女巫艺术家纤细的脖颈。
“女巫,你们越界了!”他怒吼道。
墨岚完全来不及反应,她惊叫一声,只看到倒下的女巫和被鲜血染红的护士服。
院长血红的眼睛盯上了墨岚,但他似乎并不打算杀死她。他以极快的速度拦住墨岚,凝视着她充满理性的眼睛,蛊惑墨岚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
院长掏出手帕擦拭身上的血渍,目送平静的墨岚走下楼梯,就像他之前蛊惑墨岚的母亲平静地走向桑梓河一样。院长的嘴角扬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
太阳西斜,韩墨岚快步走进桑梓镇警察局。由于失踪人数仍在增加,警局现在还人声嘈杂。避开人群,墨岚来到贺兰警长的办公室。
她看到警长,即刻冲上去抱住了她,眼中泛起泪花。
“贺兰,那个女巫艺术家被院长杀了!吸血鬼……院长,”她有些语无伦次,紧紧抓着警长的手,“潘劳年是吸血鬼……大蒜确实对它有效……有效!”
警长担心地问:“你受伤没有?它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尝试蛊惑我,还好……”墨岚从口袋中拿出装有蒜苗的小玻璃瓶。
警长搂住了墨岚,欣慰地说:“太好了!起作用了!你没事就好。”
办公室中短暂的欢乐被警长的电话铃声打破,墨岚搓着双手,不安地看向警长,直觉告诉她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