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还有和儿小时候画的画,一并找出来。”
“是。”
公主府坐落在崇宁坊,修建时更是耗时三年,什么顶好的物件都送来这了。
车轮撵着石板路,驶入崇宁坊,门房的人便提前开好了门,府中轿辇也备好。
沈家令在门口恭迎公主回府。
待朝阳上了暖轿,听荷与松声侍候暖轿两侧,听荷温声开口,“殿下今日劳碌,浴房备好了水,待殿下用完饭后……。”
“嗯,饭摆在暖阁吧。”
听荷连连称是,跟在轿后的小丫头回了厨房摆饭一事。
待朝阳回到暖阁,饭已摆好,松声与听荷服侍朝阳换了衣服,才用饭。
夜里松声熄灭灯后,同听荷说了公主提起宫宴一事。
“是呢,还说要将库房里的胡杨木雕取了,还有六殿下的画。”
听荷想了想,与松声对视,“殿下这般吩咐自有道理,我们照做便是。”
“回来时,我见殿下眼睛红肿,可是在静观寺……。”
松声连连点头,“正是呢,我在屋外也不知里面情形,公主出来时眼睛便红肿了。”
“好了,你今儿外出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夜里我值守。”
魏全自早上差人去了公主府问话,到夜里都未得到回信,心里不免忧心。
前儿办差要请难伺候的国师,后儿便要问更难伺候的长公主。
魏全等夜里皇帝睡了,才能偷偷松口气,从袖口中取出一只小香包,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两下香包,又偷偷藏回袖中。
暖阁的香炉里燃着安神香,朝阳睡的沉稳。
她只是一转身,便看见了思念已久的人。
她朝他飞奔而去,却径直穿过他的胸膛,扑了个空。
他说:“朝阳,不怕,我去给你我挣一个好前程。”
下一瞬,朝阳困在红墙金瓦下,四周皆是墙壁,将她困在在一方天地。
他策马扬鞭,他着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圆领袍,如瀑墨黑的长发编着辫。
朝阳见日升日落,宫门开了又关,她向夜里最明亮的那颗星许愿,希望一切结束,恢复安宁。
除夕宫宴,命妇宗室早早进来宫,拜见各宫主位,或与入宫为妃的娘娘寒暄家长里短。
凤仪殿中,陶皇后正与二皇子妃谈事,崔掌事一行人送了新制的宫装。
“听瑞儿说,忠儿升了宣威将军,前儿才去了镇北营?”
“正是呢,父亲母亲得了消息,便想着给宫中也递一份,好让娘娘也高兴些。”
“我倒无事这些,只是该劝的总得劝,你和忠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我便安心些。”
翠萍适才出去备茶,进了殿内见二人聊的热络,不好打断,待二人和缓下来,才开口:“娘娘,长公主入宫了。”
二皇子妃见皇后面色沉沉,便未开口言语,饮了一口才送进来的新茶。
“长公主现在何处,还不派人好生伺候着。”
“回娘娘,殿下刚入宫门,魏公公便将人迎去静安殿了,想来现下已在殿中了。”
陶皇后闻言脸上才生了笑,拉着二皇子妃的手拍了拍,“宴席散了家去,跟瑞儿择个好日子,一齐去看看长公主,年年的抓周宴长公主虽未去,但送年年的物件也是前朝珍宝。”
陶皇后话闭,又拍了拍二皇子妃的手,翠萍适时出声,“娘娘前些时日为这宫宴废了不少心神,今儿更是起的早。”
二皇子妃点点头,如花般绽开,“谢姑姑提点,母后身体更为重要,我同殿下不能常常入宫,还需姑姑多费心替我与殿下尽这份心。”
翠萍好一番斡旋,送走了二皇子妃,便入了内室,陶皇后坐在软椅上,一只手揉着眉心。
“娘娘,送走了。”
陶皇后不发一言,换到另一处揉。
“当年那事,我实在不敢在经历一遍。”
“好容易让她在府里闭了嘴,怎得如今出来,扰的大家都心神不宁。”
翠萍轻笑,替皇后揉着脑袋,“这么多年了,许是她自己想开了。”
“她这么多年闭门不出,不也没向那边透露些什么吗?”
“娘娘就是这些日子累坏了,才想这么些事。”
陶皇后听翠萍这一番安慰,心里的疑虑便也打消了,“没规矩,让旁人听见,你这脑袋可要不得了。”
因叶琬琰那日马车上的异端,陆昭和也断然不敢将她留在虞都内。
叶琬琰醒时,他严肃地问了那纸条上的字,行至路上仍不断思量那句“我要你死。”
叶琬琰在车内安睡着,身旁放着安神香包,她嗅着这香,倒是比前些日睡的安稳些。
火光冲天,鼓声阵阵,城楼下骸骨遍地,有人正爬着搭在城墙边上的长梯,城墙上的人拿火把,石头,热油将人赶下去。
投石车先是掷出腐烂的尸首,在是燃烧的火炭,大块的石头。
城墙被砸出缺口,那群拿着弯刀的士兵们便如嗜血的野兽般朝那缝隙里跑,有人拦着便挥舞着弯刀。
乌泱泱一大帮人,缺了手脚,用着手中扒着地,也要进那城。
那投石车后,还有密密麻麻地骑兵,架在高台上的将帅,正用视镜看前方战场的惨象。
那人取下视镜,叶琬琰才真真切切看清,不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不是异族人。
“你愣着干什么?”身边的将士搬过石头,砸到那梯子上。
叶琬琰看了看身上的银甲,看着身旁将士甲上的血迹,方才明白过来。
她下意识将拿起火把燃在长梯上,一把推翻了那长梯子。
“这是哪?”叶琬琰声音发涩,一边攻击着敌军一边问身边人。
“这是哪?”
没人回她,她回头一看,才发现刚刚同她说话的人,已经被羽箭贯穿了,双眼还睁着。
“是……,是哪?”
是哪?重要吗?
千千万万支羽箭划破天际,与那一夜重合。
只是,这一次,叶琬琰没醒,那箭射穿她的银甲,她能感受到痛,那说明不是梦。
她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她没力气拔出箭,眼前是战争重叠。
在她死前,她听见,有人大喊着:“此城易主,从此只尊吾王宁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