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水南岸,朱升往毛驴臀上一拍,毛驴撒开丫子就走,三五步就失去了踪影。
唐婉一边足下生风向前飞奔,一边心神沉入观山印,借助山水舆图分辨方位。此处是屯溪东南方向,离屯溪约里许,位于率水南岸,若以五龙山为目标,只需沿率水一路西行,越过率水码头不远就到了五城乡范围,然后拐向西南方向便可到五龙山脚下。
半里开外,荆青已经恢复了人形,禁法被破大出他意外,一时摸不清唐婉到底有多少底牌,只得黑着脸踟蹰不前。
唐婉不跑则已,一跑之下,荆青立马回过味来了,她也已是强弩之末。
没错,本座的禁法岂是这么好相与的,虽不知那丫头使了什么法子侥幸破去,料想也是付出了惨重代价,此刻她望风而逃就是明证。荆青心中笃定,当下精神大振,不顾元气大伤,勉力化风紧追不舍。
追不过三五息,他诧异地发现,唐婉此时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连化风也追之不及,有心使秘法加速,不料竟引动伤势,连忙止住秘法调息一阵,一番耽搁下来,二人之间的距离竟是越拉越大。
这个发现让他不忧反喜,如此疾速定是以秘法压榨潜能,必然不能持久,只要持续追击下去,说不定她自己就崩盘了。
“天真的丫头,若不是本座还有底牌,还真让你逃出生天了。”荆青狰狞一笑,心神触动了识海中的主宠契约,“赤虎,速来!”
歙休交界处,荆青一走,袁老三人失去了骂战对象,意兴索然,通臂仙和赤尻将便提议回转洞府,袁老虽有意去休宁助唐婉一臂之力,奈何百兽散而不退,若要强突,恐又生争斗,好不为难。
赤虎懒洋洋卧在小山丘上,震慑着百兽维持战线,忽弹身而起,一声虎啸,山林震动,百兽悚然一惊,齐齐仰天怒吼,赤虎如同一道赤色闪电,转身绝尘而去。
唐婉奔跑许久,一看位置,前方一二里便是率水码头,恰于此时收到袁老传讯,言荆青之坐骑忽然弃兽群而去,恐另有所图,而他为兽群所阻,且岳府君已下令他和荆青各自罢手自回本县,接下来他已是不便继续插手。唐婉温言谢过袁老,言若非袁老拖住兽群,则荆青必然携百兽前来,泰山压顶之下,只怕她早已束手就擒。
方回复了袁老没多久,身后传来闷雷般的咆哮声,唐婉回头一望,一只体型健硕的猛虎离她不过一箭之地,它黄底黑纹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琥珀色的眼珠中寒光四溢,虎尾高高扬起,强健有力的四足轮番踏地,大地都为之颤抖,带着一往无前的骇人气势,笔直向她呼啸而来。
嗷呜!
赤虎迅速赶到她身后,弓身一扑,快如闪电,锋利的虎爪直插她后背,唐婉将腰一扭,团身一滚,险险从虎爪下逃得性命。赤虎凌厉的眼神锁定着她,瞳孔收缩成一道细线,绕着她不停游走,间或跃起扑击,每一次扑击,都让她险象环生。
交手几个回合,唐婉额头已见细汗,衣裙上添了几道爪痕,不得不取出符箓抵抗,心中大呼不妙,这畜生速度比她更胜一筹,如果被缠住,可就到不了五龙山了,更不用说等荆青赶上来,一人一虎配合出击,只怕自己性命堪忧。
率水东流,一艘船只逆水缓缓行来,船头上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扎着马步,双拳紧握收在腰间,全身肌肉如山岳般纹起,吐气如箭,双目投向率水码头,难掩兴奋之色。
旁边一个船伙计胳膊上搭着棉巾殷勤伺候着,面上堆笑说道:“童大爷,小的们将您送到率水码头后,便回转歙县复命去了,您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多谢几位一路相送,烦劳回去和令东家说一声,就说童某安顿好之后,定寻机会与程掌柜再叙交情。”汉子口中搭话,抱着拳架子纹丝不动。
汉子自是童擒虎,数日前,他搭乘程家商船进入新安江流域,一路逆流而上。今日天蒙蒙亮到了歙县码头,程德远归家心切,便先上了岸,吩咐几个船伙计继续行船,将童擒虎送至休宁再返回。二人自歙县码头分别,是以仍不知唐哲入主徽州府之事,童擒虎自是兴冲冲朝着率水码头而来。
船尾掌舵的伙计百无聊赖扫视两岸景色,忽然身子一僵,指着南岸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口中狂呼:“大虫吃人了,有大虫吃人了。”
众皆悚然一惊,乱作一团,童擒虎往南岸一看,果然有一头猛虎正在追逐一人,看身形是个年轻女子,无端觉得身形有些熟悉,再定睛一看,竟是小姐唐婉。童擒虎顿时唬得三魂不见七魄,急忙命令船只往南岸停靠。
众伙计死命摇桨,商船迅速靠岸,离南岸还有三五丈远,童擒虎猛一跺脚,从船头冲天而起,直扑岸上,千钧巨力震得船身一晃,两个船伙计站立不稳,倒地葫芦般滚作一团。
“孽畜,休伤我家小姐!”
童擒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全身劲道勃发,一把钳住赤虎钢鞭似的尾巴,死命一拽。赤虎吃痛,前冲之势顿止,血盆大口差之毫厘咬上唐婉的咽喉。
“虎叔!”
唐婉见到童擒虎,无限意外之喜,但形势紧迫,她没有时间多做解释。她迅速吩咐童擒虎:“虎叔,我有要事在身,请一定要帮我缠住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它追上我。”
童擒虎一见唐婉险些葬身虎口,早已双目赤红,恨不得立刻将这孽畜碎尸万段,一人一兽在率水边搏杀起来。
快点!快点!再快点!虎叔奋不顾身争取来的时间,绝对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