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沧海一粟(1 / 2)清风下酒首页

子夜。

万物百花,相续入眠。

见夜,四下无人。

司锦云走在竹林,月光下。

竹的影,纵横交错,它们高举招摇旗,如妖魔一般,肆意横行。

司锦云不喜告别,告别总免不了尴尬。

在乎你的人,强颜欢笑心里依依不舍。

不在乎你的人,巧言令色,口是心非。

你要说他向往重逢,不,他只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

月光映在司锦云的刀锋上,折射出数道冷光。

竹影,疏散,刀光如扫墨。

步落,斩将夺旗。

这依然是他的习惯,无时无刻的假象挥刀,假若今夜有暴雨伴长风,雨水被屏障开,大风被破至两侧。

司锦云停下了刀,他抬腿下腰,腿上的酒壶流淌出琼浆玉液,入口后放觉酒是精神亦是能量。

他是否是一个孤独的人。

黑暗中闪过一缕花火……

他为何停下刀,是他觉得与影争锋,天公作笑。

可酒水下肚,他却勾起了笑。

原来是恐美人作笑。

花不尽立于竹端,红衣素裹,她注视着司锦云,面无情,身不动。

一盏油纸灯放置在路边。

不是司锦云那盏,是一盏崭新的油灯。

灯内有剪纸。

一侧是树上鸟,有比翼鸟一只。

一侧是水中鱼,有比目鱼一只。

一侧画的是沧浪山。

一侧画的是易雨楼。

司锦云拿起油纸灯,看向花不尽,只一眼,这一眼他将美人刻入脑海,不再留恋。

下山的路原来并不好走。

他还是要走的,他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吗?

也许有吧!

不!

他有,但司锦云没有。

他不再回头。

嗖……

司锦云下意识的抬手,是一把血红的鹤首壶,将酒壶系至腰间,直到下山,他没有挥刀,也没有回头。

当太阳升起时……

花不尽动了……

沧海一粟,他是人名,他身着布衣,不是他忘不了自己曾是一介家奴。

纵使他日,名动江湖,日月星辰倾覆,他也会记得自己曾经的日子多么难过。

他已三十有六,正处于而立之年。

而像他这样的年纪,想要从一个无名小卒出人头地实在是太难了。

他在林中练剑,对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理想是他生的希望与乐趣。

这套基础剑法,是他为奴六载的报酬。有人嘲笑他是一个又愚又蠢,又倔又丑的人。

就算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也懂得只要积攒钱财便能卖到这本二两银子的剑法。

可只有沧海一粟自己知道,他没有天赋,他不是天才,他十三岁入李家为奴,李家在最鼎盛的时候也算不上武林名流,落魄后更是没有万贯家财,但李家人懂剑,会剑,六载光阴,分文不取,只为求剑。

一片冰天——甚寒。

花留枯叶残茎,树留瘦骨虬筋。

人有剑两把,残剑与锈剑。

他左右交叉持剑,身形挺拔。

“你在等什么?”

声音从地底传来。

是司锦云,他挖坑睡洞。

因为他讨厌白昼,恰在太阳升起前,他并未找到客栈。

这和他做杀手的习性有关,从这可以看出他讨厌出现在阳光下,好管闲事是其一,行事不便是其二。

当然,这也是个好习惯,招摇山年轻一辈,并没有听说过司锦云这号人物。

不可否认,他是个怕麻烦,又喜欢招惹麻烦的人。

沧海一粟怔住,足如狡兔身如风,拉开了与司锦云的距离。

司锦云轻声道:“大可不必,人总有累了困了的时候,在这荒郊野外,为了避免被野兽叼走,睡在地下是个不错的办法。”

沧海一粟不语,依旧警惕,他仍左右交叉持剑,长的锈剑在上,短的残剑在下,护住头部,仅露出了一对眼。

洞外的掩体,翻至一侧。

司锦云操身高起,譬之飞禽,皮毛皆柳。

仅是这一手轻功,沧海一粟竟有想眨眼的冲动,可是他不敢眨眼。

司锦云原以为眼前人知晓自己的实力,会放弃那可有可无的警惕与刀架。

于是叹道:“你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