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熬夜,自然伤身。次日日中了,还没起得来床。挣扎半天,终于起了时,也精神不好。却也无事可做。便又去了书房,再把那酒经翻来续看。
看了两天,方把书看完。也把精神养起来了些儿,才去院子里,便寻药娥。
药娥虽不忙,也并不很闲。晚昼时分,方得空来陪弦姬。弦姬先问了别样的酒,各种各类,挑着聊了半会儿,方问起那“泪酒”来。
那药娥听得弦姬问这个,抬眼直勾勾地看了弦姬半晌。直看得弦姬脸红了,方笑道:“这个酒嘛,那书上并未写全。其实我也不知,世上是否真有这么一种酒。姐姐倒是说她以前,曾有缘喝过,也不晓得她。据姐姐说,此酒以人力是不能酿制的。那是一种天生成的极罕见的人,这种人,眼里流出的泪,其味如酒。”
弦姬听得如此,想不到造化之奇,竟至于斯,心中赞叹起来。
药娥续道:“那酒之香醇浓厚,使饮者一尝而失,如身登极乐世界,忘却世间一切苦。再不能动心起念,想其余一切事。但究竟如何,我也只是听姐姐说,我自己是并未尝过,因此也无法细说予你听。”
“那书上所记的,却不是真正的泪酒的酿法。只是姐姐回山之后,心慕那泪酒的奇妙,自行研制的。是以人的眼泪,制曲之时,加入了酒曲之中。酿出酒来,使饮者心尝酿酒者泪中滋味……其实有无效用,我也不知。毕竟也无人使过,只不过聊记书上,以为补全罢了。”
弦姬见是如此,默默地有在心里。自此向药娥学制曲酿酒,药娥予了她些器具,悉心教导,不觉多时已过了。
夏至方去,今年的雨水勤,已下了多日,还未见停。
那小破庙里,黄老汉竟与弦姬说,来了旧时山外的故人朋友。那老人们暮年重逢,多少事话,哪里说得完。已嘱咐了弦姬不必常来。这弦姬有时去了,见父亲反而不喜,故虽心里奇怪,也不好多去了的。
好在老汉目盲已惯,日常打火生息,已不须弦姬帮忙。弦姬方得多在家里,看书弹琴,养花酿酒。但人间事,岂有长宁。左右邻舍,前后隔壁家,每日里多生事端,弦姬欲得清静,也非易事。不是左边家里每日下厨油烟太盛,就是右边家小儿夜哭半晚不歇,不是前门两公婆家耗子乱闯,就是后头小孩儿打架追逐闹腾。弦姬一面担心油烟熏坏了花儿,一面夜中翻来覆去睡得不稳。这些细碎琐事,想来世人多有无可奈何的,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