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笑睨着她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因我答应了姐姐的话,那日得她告诉了我。说凡间的尘世之物,若是久炼成精,逃过生死关头,延寿长了,终究给上天得知,待到五百年,寿数圆满了,便降天劫来打。躲过天劫,那时才长生不老,若躲不过,天雷一道,便将修为道行尽灭干净,再回归六道,受沉沦之苦。”
弦姬不曾听过这话,吓得一慌。怀里的妙尔这时“啧”了一声,口吐人言道:“两个小娃娃儿,门儿还没摸到,就想这么远了。你们不知修炼之苦,真真的愚不可及!”伸个懒腰,喵一声,跳下地来,一溜跑远了。
这里俩姑娘互对了一眼,“嗤”一声笑出来,都想不到竟给这猫儿教训了。金铃续道:“娥姐说,这些年来,进山的女孩子们,只有这么三四个好的。有我有你,其余的皆不能够。这可是一个莫大的机缘,日后倘若修为有成,还能央求姐姐传授法术,那才是无量之福。你今儿听了去,可别告诉旁人。这儿虽好,心术不正之人,可也不少。”
弦姬听着话,微微转头去,看看金铃。见她将身前倾,拿手托腮抵在膝盖上,笑着看那地上竹叶影里的隙间阳光。便道:“若我不是已嫁为人妇,此时也已答应了罢。”
金铃转头来,也看了弦姬一眼,说道:“正是为这一件事难呢。我因心上无人,要去便去了,没甚妨碍。你若也答应了,撇下镜渊来,如何是好?他岂不孤单伤心?他又没做甚对不住你的事情,你怎好背义负了他?”
弦姬淡然一笑,低下了头去。
至晚。弦姬家里洗漱罢了,去院子里回过了姐姐的话,便回家来。在家里好好地弹琴针指,看书念诗,不觉半月过去了。
这一回张玦果然如言,半月即归。回来与弦姬说了好些外头的事情。
原来,那兵马使见张玦是个得用的人,且为人端方,忠良正直,有意与张玦深交。见他引了朋友来访,便请他一同出城射猎。
张玦大喜。因山里虽也有马骡之类,却无多大宽阔敞亮之地。山外却不同,且不说那蒻城马场,但出城外,郊野一望无际,正好纵马驰骋。胖子梁生俩,也是善类,且少年心性,得与那兵将一齐,外出狩猎,如何不喜?
到得晚间,群人将猎来的野味,烤炙香浓,又有烈酒晚风,星月凌空,篝火边人簇笑拥,人世间正为此欢聚,不负此生。
军中以扑击搏斗为戏。胖锅此时长成,果然是膀大腰圆,与那些军卒徒手摔跤,竟不输与哪个。大伙儿尽兴一乐,回至城中,方各安歇。
那二人玩罢早歇,张玦却有心步月。果然夜逢良友。那兵马使夤夜来访,见张玦未睡,欢喜邀饮。张玦欣然依从。两个便同去府衙,排开杯盏酒器,与月光共醉。席间兵马使频说起国家大事,社稷安危。彼时外敌强辱,内乱多生,天降奇灾,海兴波澜,诚乃危急存亡之秋。却只把那举荐张玦之言,轻轻掩过,但多多称赞他勇武,奖誉其智谋,别话再无一句。
张玦心中透亮,笑而不语。
次日早起了,三人便去城内游玩。恰兵马使公务公事要忙,不得相伴,只差三五个军汉,与他们同去喝酒作耍。
如此耽了将有十日,张玦心怀家中,要告辞别去。兵马使不多挽留,使人相送十里,至别离长亭,方各回头辞别,再无话说。
弦姬听张玦说了外间之事,一面伴他欢笑,一面心中忖度。姐姐处去了两遍,姐姐的言语字字在心,告诉与他可好?彼时新婚之初,夜中二人设誓,互相绝不欺瞒一事。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尽此一生,相伴终老。
姐姐的话,与张玦亦有莫大干系,其实当说。但若言语出口,张玦是个有心的人,他岂不生疑?如若闭口不谈,却违了当初誓言。此时方知年幼之时,药娥所说,人生于世,不得不有违心之言,果然出口之难,难于登天。
弦姬心中念头只是一转,即回过脸来,满面春色道:“夫君久别家中,容我整治水酒一杯,为夫君洗尘,再叙夫妻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