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皆采于矿脉，学海文渊藏天下书卷十之七八，古往今来，包罗万象，你能不能查到灵脉的记载？”

“你说这些，究竟意欲何为？”

“与人约斗在前，今日借你为棋，落一步子。此地是一处道界的灵脉，甬道尽头左转最后一个房间，那里存放着未开采完毕的灵脉原石。

推开那扇门，这是你目睹世界真相的第一步，但你要做好准备，无尽的痛苦折磨也在等待着你。

世界是一头僵死的白马，洁白骏逸的皮毛下是森然白骨，令人作呕的腐肉里蠕动着数不清的蛆虫。你还有掀开毛皮的勇气吗？

别因此感到恐惧，越是接近真相，世界就越是光怪陆离。”

他记不得自己到底有没有推开那扇门，但自那之后他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梦，总在半夜醒来。他从未梦到门后的景象，醒来总会心悸不已，再也无法入眠，只得枯坐到东方泛白。

他数次故地重游想一探究竟，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再也没能找到那座山。只有宗门里的外出记录让他确信那不是梦。

在参加的婚礼之前，商清阙还要去见另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女人，前任药王府府主之女，净水宗丹堂堂主颜舜堇。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不得不经常前往丹堂拜访师叔颜舜堇，她会给自己炼制一些息神丹，成分以朱砂为主。

随着服用的次数增加，药效也开始变得微弱，于是他不得不加大药量，被她发觉之后，她就拒绝炼制了。

据颜师叔亲口讲述，息神丹是她离开御宇药王府后不久自创的丹方，她自己也因大量服用息神丹，导致丹毒深重，修为一生止步地境三层。

商清阙不知道药王府那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对此也是绝口不提。在他慢慢等待腐烂的日子里，呼吸都带着绝望的气息，颜师叔教会了自己抽烟。

颜舜堇斜倚在朱榻之上休憩，黑绸道衣上绣着黄菊金蝶，身姿曼妙，尽显慵懒，金发散落，那是丹毒深重的表现。

此刻她正享用着惬意的阳光，狭长的美目缓缓撑开一条细缝，看着他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幽幽一叹：“你不该来的。”

在商清阙拜入净水宗的几年里，相比于参天涯，颜舜堇对自己的意义同样举足轻重。与参天涯直接供应丹药灵石功法不同，若无她的指引，恐怕自己早就走火入魔了。

“若是这时逃避，道心难安，恐怕此生修为再也无法寸进。”

“呵，叛宗之后莫非你突破到地境了？”

商清阙苦笑道：“那倒也没有。”

颜舜堇斜瞪一眼：“那你还来，现在这个时候，孙正他们早就布下杀阵在等你入局了。”

“我知道。”

“我绝不允许你白白送死，没地方去我就带你回药王府。”

“会是这样吗，神术师叔怕是不会再卖你人情了，而且他毫无修为也做不了什么。”

颜舜堇被他毫不留情戳破谎言，不免有些羞恼。“他远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小子，我手上还有他的一个惊天秘密，不用操心。”

商清阙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没再追问下去。“师叔你帮过我太多了，我不能再牵连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怎么不会有事？你当自己还是刑堂堂主，未来的宗门继承人？”

商清阙思考着分寸，该向颜舜堇透露多少，他不想将她牵扯进这场漩涡，地境三层的修为太渺小了。

“我在折柳闻烟那里存了命魂，关键时刻可以自炼己身。”

“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是你要的吗？能为了活命去做别人的狗，你今天还会赴宴吗？

说实话吧，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叔。”

“......，我前不久去了江山楼。”

颜舜堇眼眸阖动，又觉得惋惜：“还是同意了吗，倒是便宜江山楼了，无论江湖上发生什么事，它总能从中得利。拦不住你，去吧。”

商清阙取出一支白玉烟杆，双手放在案上。“师叔，我来是为了把忘忧还你，我想我不需要了。”

“哼，自大的小子，以后还有你抽的，拿回去。”

商清阙只好又收了回去。“师叔，那你保重，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看你了。”

“嗯”，颜舜堇端坐起身，整理好衣物：“你我日后有缘再见吧，我在净水宗也待不了多久。”

“是不是他们刁难你了，你打算去哪？”

颜舜堇没有解释，变向默认：“放心吧，好歹比你多了七八年阅历，师叔我还轮不到你担心。丹道宗师还愁找不到居处吗？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对了，师叔。有个问题扰我至今，为什么一直以来要对我付出那么多？”

“你觉得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吗？我救过你一命，下次该还你来救我了。”颜舜堇直视他的眼眸，神色认真。

商清阙知道，她撒谎了。

落日斜挂半山，朝着他摇枝告别，该赴会了。

颜舜堇看他离去，有些感慨，或许有朝一日自己真要靠他保护了。想要追赶上那个人难如登天，但在商清阙身上，她看到了这种可能。

方才让他收回忘忧，商清阙每一个毛孔都表达着不认可，不过青年的有趣之处也全皆于此。窥一斑，以为知豹；见叶落，即曰秋至。

自信，勇敢，无可阻挡，从不停留。或许是因他们此时正恰逢诗意少年，多同道继往中流，尚不见繁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