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面雨蒙蒙的,闷人。
春雨,应是贵如油的,但是在今天的日子里,反倒徒增悲伤。在生理的增幅下,心中的压抑、郁闷与悲伤波涛汹涌。
方道年望着回光返照的师父,泪如雨下。师父张济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与方道年交谈着。
两人住在一个名为“守传观”的道观里,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道士守着不是很多的经文。
“道年,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世。不对,我白问了,你应该不知道的,你想知道吗?”
方道年哽咽着,说不好话,听到师父问话勉强的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听您的。”
“那就告诉你吧,也无妨。但是……”张济沉默,思索了一会。又开口道:“你得有一些心理准备。”
“嗯。”
“当年啊,你是一个孤儿,父母是普通人。死因是因为有人高空抛物,按说应该是交由祖父母或外祖父母抚养,但是他们都死了。而且你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你就进了孤儿院。我当时急于找一个传人继承这份老祖宗的传承,但是现在没人愿意,毕竟谁愿意道这一个穷乡僻壤来念经耕地呢?况且很多人都没有听过咱们道教,于是我就想这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当徒弟,也算是抱个孙子。然后就选择了你。当时吧,我为了考察弟子的心性,当了一小段时间的义工,然后就选了你,再然后,你就跟着我这个穷道士到这个穷乡僻壤做道士。不过还好我还是有些文化的,叫你一些基本的知识。也是苦了你,也许,不是我的话,你会有更好的人生……”
“师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哈哈,你还当真了。我教你练炁,你也会一些东西了,有些是魔法没有的,莫要荒废了。”
“弟子谨记。”
“实际上,我很自私。我的朋友来测试过,你很有魔法天赋,如果你和同龄人一起进入魔法学院学习,现在应该是年轻一辈的最强一批之一了,不过前提是你努力。于是每次下山我都小心翼翼,不让你接触魔法。符箓、奇门、炼器、雷法、经文……这些是我教给你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我没指望你能传下去,你也不用有什么执念。但是,原谅师父的自私,抱歉。是师父自私了。”方道年想要说什么,但是张济没给他机会。
“传说啊,咱们这些练炁的,以前可以修炼,叫做修真。那修真可以达到咱们达不到的高度。”张济的眼睛里闪着光,充满了向往,不过很快就黯淡了“只是,这些法子失传了,师父自己也没摸透。以前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修真的,只不过后来魔法进来了,优胜劣汰,魔法渐渐取代了修真。你也不用因此憎恶魔法,因为优胜劣汰吗,魔法可以取代修真,那么其必然是有优点的,好后学习吧。”
方道年就这么听着,默默的,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想什么,只是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因为师父的声音越来越缓,这表明,师父快不行了。
张济又开口了:“我屋子里,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把铁盒子拿开,下面还有一个密码盒,密码0601,你来的那一天。这个日子是儿童节,也是我希望你能有一颗赤子之心。打开盒子以后,有一封邀请函,还有地址,我给你……规……划……哈……哈……”张济快不行了,喘着气,但是他还是强撑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完“规划好的路线,还有几颗金锭,用来当你的路费以及生活费,你成年了,有身份证,记得自己打工……你去的学院是皇都魔法学院,遇到什么大事……去找院长,他……会帮你。真的对不起你啊,徒儿,你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啊……原谅师父的自私……”
张济……驾鹤西去了。
方道年绷不住了,脸上全是泪水,眼睛里还在源源不断的流着眼泪,他嘶吼,歇斯底里,但是他知道,师父是真的回不来了,人死如灯灭,只有见识到生命的流逝,才真正知道,何为死亡。不过他还是希望这是一个玩笑,或者,这是一个梦,但是……可惜不是。
师父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两人的关系都可以说是爷孙了,带着些父亲的严厉还有爷爷的隔代亲。师父57岁把六岁的自己捡回来,自己今年成年,这14年朝夕,两人没有血脉却已经是亲人了。可如今,世界又只剩自己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