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许久,仇士良才抬起头,望向那看起来乱糟糟的阵法,居然越看越顺眼,笑着说:“酒道子说的确有大道理啊,因地制宜,该是如此,有工整之美,自然也有曲折之美,工楷整隶通行汉晋南北,却无一家堪比王右军狂草流传千古,行草曲折,才美出新意呀,这般看来,咱家选这曲江池设阵,不是比那大明宫优得多,这阵也凭空高了一级,怕是酒仙今日便落迹此地了,哈哈哈哈!”
李时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帮自己完善自己的胡话,有些愕然,之后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羊角儿有些汗颜,只得为这个不上道的小辈做个示范,夸张地跪了下来,高呼:“恭喜国公,即将迎接酒仙!”
周围道士,壮汉,乃至神策军仪仗都全部跪了下来,阵势当真是堪比皇帝,李时只得低头,拉着不情愿的赤脚大仙一同跪了下来,跟着众人称贺。
仇士良有些飘飘然,得意地笑了起来,笑了片刻,才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十分和善地对李时说道:“酒道子有大才,还在那赵归真之上,今日好好主持这引仙大阵,事成之后,赵归真的位子今后便就是酒道子你的了。”说完,表情暧昧地笑了笑。
李时后背有冷汗渗出,咀嚼着这话的意思,拱手道:“在下必当竭尽全力,还请国公爷入亭一座,吉时将至,在下这便启动阵法。”
“嗯,有劳酒道子了!”仇士良心情舒畅,在羊角儿的搀扶下向着阵法旁边的亭子走去,突然又回过头,对着身后一个神策军吩咐道,“把那个家伙也带上,让他开开眼。”
仇士良有些心急,很快便入了座,一个灰头土脸,衣衫凌乱的文士带着重重的枷锁,很不配合地被两个人押送着绕过阵法,在亭子前头停了下来。
“赵剑合,看在你那姐姐的份上,咱家今日也分你些许仙缘!”仇士良得意地笑着,“咱家知道你手段好,这枷锁不住你,所以特意让这冷热两位来押你,你也别费力气,老实一些,好生赏这引仙大阵,见证咱家得道长生吧!”
赵剑合身体一震,身后两人立刻手上用力,将他压了下去。赵剑合心里十分震撼,他想了很多仇士良谋取这批贡酒的目的,却没想到居然是这般胆大包天!
在天子设阵的同时也设阵,夺取仙缘这种鬼话赵剑合是不信的,仇士良此举太过明目张胆,纸根本包不住火,对方依旧是做了,说明他仇士良根本就不在乎天子的想法。
仇士良并不是蠢货,这种触天子逆鳞之事他不会轻易做的,这么说来。。
赵剑合险些就要惊呼出声,他本来以为己方动作已经够大了,对方居然悄无声息地便要发动政变!这该如何是好,李相是否已经察觉到了,准备又是如何?还好昨夜闹了一场,让李相不至于完全没有准备。
赵剑合安静了下来,背后两人很强,每人都不弱于他,自己还带着枷锁,此刻他无论如何都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曲江池畔的这场闹剧。
酒道子?呵呵,那个来长安第一晚就被姐姐耍了的登徒子,喝了自己带来的酒还不自觉,以为是得了美人垂涎,醉后睡的死死的,连贡酒失踪了都不知道。如此无能之人便是当个招摇撞骗的方士也不合格,仇士良居然求仙求到这种人身上,也是糊涂了。
只希望李相和皇帝能及早发现仇士良的阴谋吧。邪不胜正!赵剑合坚信这点,昂着头,仿佛看小丑一般看起了李时的表演。
李时看到那个脏兮兮的文士之时,也是一愣,居然是那个自己在菩提塔中意外撞见的人,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看他情况,看来是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一会还是要将此人救下,这人知道夜寒蝉的事情,这正是李时此行长安的目的之一。
甩开这些杂念,李时来到自己布置的阵法中间,虽然刚刚自己说的天花乱坠,外头那些酒坛确实都是他胡乱布置的,他可不懂什么阵法,一切的核心就是身边这八坛酒,他找遍了那批酒,还是少了一坛,不过影响也不大了,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装神弄鬼一番,然后打开这些酒坛。
“做好准备,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叫,就像上次那样,害怕的话就抱住我。”李没有回头,轻声对身后袁三宿说着。
“什么意义?一会会发生什么?上次是哪次?”袁三宿有些奇怪,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慌乱起来,“李时,臭李时!你现在要怎么收场,说句话啊!”
李时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亭子方向,手摸向一坛酒,对着泥封口用力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