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好像又大了,汉子看了看头顶仍旧白灰色的天,紧了紧防雪衣物,紧赶慢赶的,就在胡思乱想中走到了木屋前。
“娃儿她娘,出来收拾一下柴火!这雪指不定要下多久呢,咱们多屯点在家里也好。”汉子把背上的大捆柴火往屋前一散,招呼起自家婆娘出来帮忙。
“娃儿她娘?人哩?”汉子刚歇下喘了口气,他刚刚的招呼却始终没能得到妇人的回应,便感到有些疑惑。
怪了,平常最耳尖的就是她,夜里翻身都能被吵醒,难不成是这几天晚上一直没睡好,所以今天睡得特别沉?
汉子琢磨着,索性也不喊了,他把带回来的柴火堆在墙角,在屋檐下清理了自己身上落的雪,走进屋子,把斗笠和蓑衣挂上墙,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去推开里间的房门。
“娃儿她……”音量压低的呼唤声在开门后卡死在汉子的喉咙里,他像是被夺去灵魂的木偶般呆愣在原地。
里屋内,妇人倒在床边,原本溢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已失去神采,她身下的地面积起一汪夺目的血红色。
那汪红色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而妇人身旁蹲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矮小身影,此刻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吃着什么。
“呃……”细微的开门声惊动了那道身影,它转身望向呆愣在门口的汉子。
身影的面容被汉子看清了,它的皮肤呈现尸体般的青灰色,眼睛失去了瞳孔并且布满血丝,大咧的嘴角撕裂至双耳处,里面密布着沾满血迹和碎肉的尖锐牙齿。
如果不是那标志性的丸子头和身上的衣物,汉子怎么也不可能把眼前这可怖怪物和自己乖巧可爱的囡囡联系起来。
“囡……囡囡?是你吗?”汉子不敢置信的开口。
怪物歪了歪头,咽下口中还在咀嚼的东西,用四肢着地的姿势往汉子的方向移动了两步,腰部弓起,发出低沉的呼气声。
它并没有因为汉子的称呼改变什么,只是觉得面前的猎物比上一个难对付,所以摆出了更具攻击性的姿势而已。
汉子把视线从怪物身上移开,看向地上妇人那已经惨不忍睹的尸体,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作声。
他的脸色变得通红,他感觉眼睛有点酸涩,想哭,但哭不出来,他感觉到莫名的头晕,视线出现模糊,耳边也响起了剧烈的心跳声,他感受到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一切,都是梦吧?”汉子想着。
怪物动了,以汉子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扑来,锋利的爪子从汉子的胸口穿过,带出一抹血色。
“噗通”屋子里再次响起肉体倒地的沉闷声音,不久后,又回荡起阵阵怖人的撕扯咀嚼吞咽声。
“自此,人间堕入疯狂,世界飘摇欲坠。”
怪物,无可计数的怪物从村庄的四面八方涌来。惨叫声,哭喊声成为了这座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的主旋律,人们仿佛一夜之间来到了地狱。
同类相残,血肉横飞,不过数日,整个村庄就彻底陷入了沉寂,再无往日的人声鼎沸。
血液把村庄染成红色,但不久便被从天而降的雪花覆盖,很快,这片土地又重新归于白灰色的世界。
世界沉溺在死寂间,只见暖雪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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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边塞,一处废旧石窟佛堂中
少年翻完手中笔记的最后一页,将笔记合上,看向身旁的老者:“师父,真的如同这笔记里写的那样,暖雪是因为皇帝老儿倒行逆施才引来的天罚吗?”
“没错,逆天犯顺,必有异象,暖雪降世,魔物横行,生灵涂炭,全都是皇帝老儿昏庸无能,逆天而行,还有四大家族助纣为虐的结果。”
老者捋了捋胡须,语气坚定,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石窟外被雪笼罩的白灰世界。
“而我们慈母教,便是为了在慈母的指引下拯救苍生才创立的。”
“狴犴,你是慈母托梦指定的天选之人,只有靠你,斩杀四大家族的血盟之主,破坏囚神大阵,天罚才会结束,暖雪才能停止。这破败不堪的世界,只能靠你来拯救了。”
“……我知道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