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精神小伙,剃了个闪亮的光头穿着件无袖汗衫一脸朝气。可惜天公不能欣赏帅哥,一大早三十八摄氏度加上百分之九十的湿度让在室外运动变成了幻想。恰巧其他老师都有课,全班的人便像放牧的羊群的一样散落在球场上,体育老师喊着让大家在阴凉处做体操,但听他话的人屈指可数。
“诶,你们有注意到吗?”淼森问另外两人。
“我们每一分钟不回教室中暑的几率就上升一成,这我倒是注意到了。”方圆浑身大汗,拿着抹汗巾抹完前胸抹后背。
“不是!你看谁坐在那棚子下面。”
三人的眼光落在远处的观众席上,冬天和孙坐在那里。
“他们这两天都快黏在一起了,你们没发觉吗?”
“没有吧。”小八说,“他们之间不是隔了个座位吗?”
方圆对之前在饭堂里和冬天说的话还怀有矛盾的感情,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可能反应过度,让情绪打搅了了自己引以为豪的怕事和懦弱;另一方面,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小八的泪水到冬天电话里的歇斯里地,都让他焦躁不安,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阻止事态往更糟糕的方向大踏步前进。
可现在当他看着冬天和孙坐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矛盾迅速演变成了夹杂着嫉妒和不解的愤怒,一种对于方圆而言完全陌生的情绪;他嫉妒冬天和女性阴柔的接近,他也不解冬天这样糟糕透顶的人是怎么吸引女生的,尽管那个女生是孤僻怪异的孙。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的思想没有被求生的恐惧支配。
“你怎么了?”小八问,方圆的愠怒他全看进眼里了。
“没怎么。又关你什么事?死八婆。”方圆头也不回地说,两眼死盯着观众席上的两人。
一片好心被当狗肺,小八脸都红了,鼓着脸不说话自己生闷气。
冬天表面看起来面无表情,内心实则忐忑不安,脑海里煮着一锅语无伦次的文字粥。他是看到孙坐在这里他才过来坐在一个座位开外的,但体育课过去一大半了两个人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眼神接触都没有。
“你爷爷的葬礼上……怎么就只有我们?“冬天鼓起勇气问。
“我爸是个独生子。”孙回答。“爷爷的兄弟姐妹都死光了。”
“你奶奶呢?”
孙摇头。她不想说谎,除了她父亲的存在在逻辑上决定了爷爷必须要和一个女人结合才能生出一个儿子,孙根本没有理由相信她奶奶存在过。